第1章 我们都不爱加班

宪历9年

天空一如既往的灰暗，科学家分析说这场核冬天会持续十年左右，然而现在已经是第十二个年头了。在这十二年前，天空还像是一颗蓝宝石般纯净，却因为某两个国家间冲突的升级，核战不期而至，让天空这颗蓝宝石变成灰色的苫布，地球再也没有了以前的温度，这场核战即第三次世界大战。这样一场大浩劫抹掉了地球上三分之一人类的存在，处于核战的中心的亚欧大陆与北美大陆的大部分地区变成了红色警戒区域，那里的辐射至今还没有衰减，想必也很难有人能够在那里生存。它同时也改变了国际政治格局，在核战爆发三年后，残余的这些国家之间成立了地球政府，管理着战后的世界，自此地球没有了国家之分。同时，因为这次几乎覆盖整个北半球的核辐射，也让一部分人产生了某些变化。

海岛城，位于赤道附近的一座岛屿城市，北半球为数不多的几个没有被核战波及的城市之一。本应该是凉爽的夏天夜晚，而城中的人们却不得不穿着棉衣。

当然，也有人没有钱穿棉衣。

“老兄，怎么涨价了啊？”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揉了揉自己的眉间，本就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对面这个混混耳朵上的金属耳环实在晃得他有些晕。

“现在生意不好做啊兄弟，痛快点，一会条子来了！”混混左顾右盼，一脸不耐烦，随着他的动作那些金属环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好吧！”青年咬了咬牙掏出了口袋里所有的钱，不知是因为太冷亦或是药的价格太贵让自己肉疼，拿着钱的手竟有些哆嗦，“我就这些了，你看能买多少？”

混混一把拿过青年手中的钱，在手指上吐了口口水数了起来，说道：“啧啧，也就够这一包的啦！”

“喏，给你。”混混将一个小塑料包甩在了青年胸口说，“兄弟你也知道现在这年头药品比毒品还贵，下次多拿点钱过来。不过看你这回拿走的量，距离下次应该很近吧！”

青年没有说什么就将这一包药丸放进公文包里，低着头慢慢地走了。混混耸了耸肩，反正这样的人他见多了，这个年代还是祈求老天爷别让自己得啥病吧。

回到家里，青年狠狠地摔了一下自己卧室的门，把装着那一小包药丸的公文包扔在床上躺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突然，他的身体开始不停地颤抖，豆大的汗珠从他本就苍白的脸上冒了出来，衬衫已经被汗湿的贴在了后背上。青年自小患有癫痫，本来家境殷实的他从小是不愁药物供给的，但是自从第三次世界大战他的父母双双去世后，他就失去了保障。战后的这几年最匮乏的就是药物，现在他的那点工资也只够每周买一盒药，这是远远不够的。无奈之下他只能去买黑市里走私的药物，毕竟会便宜一些。

他哆哆嗦嗦地把手伸到公文包里，掏出那包药丸想要把它打开，可是自己的手不听自己的使唤，就连他的眼神也开始涣散。假如他能够看到自己的表情的话，那他现在就能看见一只努力想要吃到坚果却没了门牙的松鼠，可笑而可怜。

终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打开了塑料包，但是因为用力过猛“噗”地一声塑料包裂成了两半，药丸洒得满床都是。坚果碎了，扁了，没关系，不管果仁什么形状，果仁就是果仁！青年趴在床上东抓西找，一颗一颗的将药丸抓回手里。

“哎……”青年又一次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忽然他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无所顾忌，似乎是看到什么让自己开心的东西。也许是看到了死去的父母复活了？也许是看到了和富二代跑了的女友又重回自己的怀抱？也许是看到了自己站在坎贝拉奖领奖台的样子？管他呢！反正这一刻，青年很快乐，只不这种快乐就像浴缸里的泡泡，只要现实这个大美人翻个身，就会碎裂得一塌糊涂。

……

“这次试验是非常重要的一次！而且你们这帮年轻人肯定都没有见过红色警戒区是种什么景象。”禾博士竖起食指推了推自己厚重的眼镜说道，“所以我决定带你们一起去做这次观测，而且观测完毕之后可以直接回家。”

“太赞了，禾博士你说的是真的吗？”

“听说核辐射很强劲，去看了会不会得癌症？”

“傻子，如果有危险禾博士会带我们去吗？”

“对呀对呀！你忘了禾博士发明的改良版核辐射防御服了吗？经过科学院监测那是绝对安全的防御服！”

“嗯嗯我也知道，完全不是原来那种改聚乙烯和聚氯乙烯的作品所能相比的！”

禾博士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咳咳，好了好了，你们这帮新人就别在这里叽叽喳喳的了，说到这里我们就该说说谁来值班这件事了，你们也知道，反物质实验室里就我们这几个人，你们其中一人必须留下来监测反物质的振动频率。”

说到这里，周围的新人研究员们都“啊”了一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怕自己是这个被选中的人。反物质实验室身处萨顿沙漠约五百米深的地下，每次来这里做实验都要在地下呆六天，只有一天能够休息。谁都知道如果跟着禾博士去监测核爆就能够多休息半天，然而留下来的人估计只能等到下周才能休息了。

西泽也不想做这个留下来的人，因为他的癫痫快犯了，药也吃没了，如果他留下来，那将是地狱般的煎熬！

“西泽，你留下吧。”

不要！

西泽瞳孔骤然收缩，但是他却没有说出这句话。禾博士是这里的权威，从来说一不二，假如自己说出一个不字，那也许自己又要重新回到母校进修了。想到这里西泽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周围的同事们庆幸之余也没有太过夸张得说出太好了自己没有留下来之类的话，但是他们的眼神也让西泽握紧了拳头。

禾博士接下来说的什么西泽没有听进去，脑海里只是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这些天怎么度过，难道犯病的时候挠这个地下实验室的墙吗？那可是16厘米厚的钢板。

这时候禾博士的手放在了西泽的肩膀上，西泽抬头看了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同事们已经都离开了，实验室里只剩下禾博士和自己。

“西泽，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满意，但是我想让你知道让你留下来是因为信任你，和反物质相比什么这些个试验什么的都是毛毛雨！你知道如果反物质的研究有了新的突破，坎贝尔奖都将会是我们研究所的囊中之物！”禾博士放在西泽肩膀上的手又重重的拍了拍说，“没有任何有名的科学家愿意研究反物质这块领域了，因为他们都觉得对于反物质的研究在三次世界大战以前已经到达了极限，没有什么可以再突破的了，所以来我这里的科研人员都是从科学院刚刚毕业的新人、菜鸟。但是你不一样，我在你眼中看到了狂热，那种像我一样对于科学的狂热！所以我选择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禾博士，我……”西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博士你确定我眼中是对科学的狂热不是对从这里离开的狂热么？

“不用说感激我的话，我们是一种人，是同类！让同类拥有更多的学习的机会是我应该做的！”禾博士又一次重重的拍了拍西泽的肩膀，“好了，我该走了，领着那帮菜鸟去参观地球的伤疤。”

“博士，你……”

“冰箱里有水果，你放心我一定是最先回来看你的那个人，我的学生！”禾博士的声音越来越远，不一会传来了电梯升起的声音。

西泽无奈地看了看实验室墙角那个略微显得突兀的冰箱，无奈地叹了口气。

任何物质都有其反物质。反物质本身是一种无害的物质，然而当正反物质相撞时即会产生强大的湮灭，被称为反物质反应。具推算大约不到五百克的反物质发生的湮灭反应威力相当于一颗5000当量的氢弹。

西泽想到离自己不到五十米外的反应间中就有一根粗大的环状物——粒子加速器，在不停地制造着反物质，就不寒而栗。当然，每次那根环状仪器只会制造非常少量，肉眼不可见的反物质，而且每次最多只会存在0.9秒，这已经是自第三次世界大战以来非常大的进步了，但是西泽还是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突然炸得灰飞烟灭。

在地下研究所里度过了几个小时无聊的时光后，果不其然，西泽的手开始颤抖了起来——他的癫痫病又犯了。药吃没了，自己只能强忍着身体肌肉的颤抖，可是慢慢地他发现这没有用，此时他的癫痫症状突然升级到了“失张力发作”，全身肌肉瞬间收缩，肌肉中的乳酸大量分泌，就像无数根细小的针一根根地扎在身上。这种疼痛感让他差点想要咬住自己的舌头！

就在他发病预昏的时候，粒子加速器温和的提示音突然响了起来：

“反物质生成成功，存在时间0.5秒。”

又湮灭了。

已经疼痛得倒在地上的西泽利用粒子加速器的提示音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效果虽不明显，但自己的疼痛也得到轻微缓解。

十分钟后。

“反物质生成成功，存在时间0.9秒。”

看样子到达峰值了。西泽额头全是冷汗，他的身体却已经不那么疼痛。

二十分钟后。

“反物质生成成功，存在时间……存在时间…存在时间…”

什么！难道生成的反物质突破了峰值存在了下来？这次西泽真的咬破了自己的舌头，舌尖的痛让自己呼的一声站了起来，他扶着墙慢慢地走向粒子加速器的生成台。

这一刻，他看到了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