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夕阳西下，日落黄昏，太阳最后一丝余光投向西边那片天空，整一大片的红烧云形态万千，漂亮极了。

吴东妍指着那边的一片云朵对着身边的小鱼说：“看！那像不像一条鱼，是不是很漂亮？姐姐带你到那边球场看人家打球去，不要哭了哟！”

小鱼是吴东妍家对面陈老师的女儿，刚刚一直哭闹着要下楼玩，怎奈小鱼的哥哥发高烧了，两夫妻急着要带他去医院呢，只是这小女儿没人照看，只得敲开邻居的门，请他们帮照看一下。

吴东妍便带着小鱼到校区散步来了，吴东妍爸爸是昌城中学的物理老师，妈妈是实验室管理员，一家人今年春天刚住进新房，是学校新起的职工房，房价比外面的便宜很多，而且住房区就是学校校区西面的那片空地开发的，上下班近得很，学校的老师都愿意住这里。

现在是八月份，还是漫长的暑假，没有学生的喧哗，学校里显得很安静。

虽是暑假，但是有些住在附近的喜欢打球的男生，倒是常常到学校的球场打球。

走到篮球场边上，有不少人正在打篮球呢，吴东妍拉着小鱼走到球场边，小鱼拉着她的手说：“姐姐，我累了，我想坐……”想坐？毕竟是个三岁小孩，刚刚在家闹了那么久，又走了好一段路，估计也真是累了。

可是，坐哪里……她也想坐啊，小腹刚下楼的时候就感觉有点胀痛，不太舒服。

吴东妍看了下周边，学校还没开学，已经很久没打扫了，虽然没有垃圾，但是灰尘倒是不少，这台阶上都是灰尘怎么坐呢？

眼睛瞄到边上的几件衣服，想着：拿来垫坐一下应该没事的吧？

挑了件比较长的球服铺在台阶上，便拉着小鱼坐了下来，刚坐好，就看到有个光着膀子的人影朝这边跑了过来。

吴东妍顿时紧张起来，不会是看到她拿他衣服当坐垫，过来骂人的吧？心虚得顿时把头低下来，刚想拉着小鱼站起来，余光便扫到一只修长、节骨分明的手从她旁边拿过矿泉水，然后听到“咕噜咕噜……”几声，瓶子又被放回她身旁。

原来只是喝水，吴东妍长舒了口气，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要不是小腹实在是胀痛，她也不会拿人家的衣服当坐垫。

高俞楷拿矿泉水的时候，是看到了旁边的两个一大一小的女孩屁股下熟悉的面料，正是自己的球服，看着那个低垂着头连耳根子都红了的女孩，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只是觉得好笑，也没戳穿她，喝过水便跑过去继续打球了。

他一直嫌自己太白了，之前看着他们有些都光着膀子，自己也把球服脱了，想着要是能晒黑一点就好了。

——

当吴东妍感觉到腿间的濡湿感越来越强烈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

刚想对小鱼说我们回去了的时候，登时一股陌生的暖流充斥在腿间，吴东妍这时候终于感觉太不对劲了，便站起来往后一看。

顿时有种想晕过去的感觉，那白色球服上已经印上了拳头大小的红，吴东妍已13岁半了，刚上初中的时候上过生理课，也听到有些女同学说过，这时候也知晓是怎么一回事了，只是怎么这么倒霉？

第一次来例假居然在这种情况下……

看着那个白色球服上的星星点点的红色，太明显、太刺眼了，自己裤子上肯定更糟糕。

吴东妍急得团团转，小鱼不懂怎么回事，只是看着姐姐站起来左顾右看的样子，以为是要回家了，挪着小屁股也跟着站了起来，乖巧的把自己的小手放到吴东妍手里。

怎么回去啊？这衣服怎么办？

小鱼看着吴东妍一直站着不动，便问：“姐姐，我们不是要回家吗？”

“额，对……”还想说等一下的时候，便看到那边球场上已经散场了，那群人正三三两两的往这边走来。

吴东妍的第一反应就是把那件球服揉作一团，然后拉起小鱼就跑，可怜小鱼迈着自己的小短腿拼命的跑，还以为姐姐跟她玩游戏呢，边跑还边笑呵呵的喊：“姐姐等等我啊！姐姐慢点！”

清脆的童音回荡在球场上，人们不由得把目光投向那两个正跑得起劲的一大一小的女孩，不由得笑了起来：“那不是老吴家那丫头嘛，跑得这么急。”

高俞楷拿起自己的衣服，想拍拍上面的灰尘的时候，看到上面的血迹时楞了一会儿，然后默默的的把衣服翻折，想起先前那个女孩别扭的背影，他想他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跟着小叔高承回到爷爷家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了满满一大桌子菜了，今天是爷爷的65岁生日，他跟着爸妈来给爷爷庆生的。

老头子是个倔脾气，明明到了退休年龄了，迟迟不肯退休，直说退休了没事情干还不如多教几年书。

这不，为了让老人高兴，还在新起的职工房买了一套房子，让两位老人可以住在学校里，放暑假之后就张罗着给老人搬家。

一进家门，奶奶就对他们说：“赶紧洗手去，过几分钟就开饭了啊。”

高俞楷看着热闹的一大家子礼貌的说：“我去换件衣服”，便走进高承的房间从自己的背包里拿了件T恤套上，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球服放到背包最低层，才走出去洗手上桌吃饭。

一直到10点多之后，给老人切完蛋糕各自送了礼物之后，大家才散去各自回家。

临走之前高俞楷貌似不经意的提起了那个把他球服弄脏了的女孩，在爷爷口中得知了她的名字叫吴东妍，她爸爸也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和他是同一届的，马上就要升初三了。

从爷爷家回到市区开车也要一个小时，回到家已经快12点了。

高俞楷回到自己房间之后，确定门关好之后，便从背包低层把那件球服拿了出来，洗是肯定洗不干净了的，犹豫了一下便把那件球服塞到垃圾桶里面。

当天晚上，那一团血红和吴东妍仓促逃跑的背影一直反反复复的在高俞楷梦里呈现，然后梦中的她突然跑到他面前，脸红红的对他说：“对不起，我把你衣服弄脏了，我会负责的……”

看着她红透了的脸颊，想着那温度肯定很高、很烫……

烫？高俞楷忽然惊醒，便感觉到短裤上一阵灼热且黏湿，看着濡湿的短裤，茫然的呆愣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收拾自己。

刚要把那条换下的短裤丢进垃圾桶的时候，看到那白色的球服，鬼使神差的把它从垃圾桶拿了出来，还有垃圾桶里面都是些废纸，除了那一片血红，衣服还是干净的。

找来一个袋子把球服装进去，然后放到衣柜的最低层藏了起来。

——

之后的一年里，高俞楷去过爷爷家几次，但是只有两次能看到吴东妍，而且都是在球场上，还是带着那个小女孩，坐在球场边上，天色暗下来之后就牵着她回家。

上了高中之后，偶尔会收到一些女生的情书，也知道班里一些男生也在追求自己心仪的女孩。

但是他从来就没有看过那些情书，他只想着去年夏天遇到的那个女孩，不知道现在在哪个高中，会不会收到很多情书，会不会喜欢上了谁。

这天上课，看到自己同桌周涛偷偷摸摸的在写着写什么，一下课就往外跑，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

“你刚刚上课不会是在写情书吧？”看不出平时话甚少还容易脸红的同桌，居然也会写情书。

估计也是第一次干写情书这事，正紧张得很，这时候有个人跟自己说说话，周涛真是求之不得啊！

“嗯……那个隔壁班坐在第四组第二桌靠窗的眼睛大大的那个女孩，”说完脸就红了。

高俞楷只是觉得好笑，这么容易脸红的男生怎么追女孩子，而且觉得写情书是件非常幼稚的事情。

他们的教室是在一楼，这天，高俞楷上完厕所回来，路过隔壁班的时候，听到有个女孩威怒的声音：“俞大媒婆！能不能拜托你不要给我接这些情书了！”

媒婆？高俞楷觉得有点好笑，偏了下头往里看去，霎时愣住了。

原来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一直就在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