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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
波特兰。
罗艾儿喝得有点醉了。
她发誓,发死誓。
今生再不在熬三个昼夜完成毕业作品,之后又花一整天逛街挑选化妆舞会的服装面具,之后直接穿了来参加万圣节通宵狂欢夜,之后又喝了不下五种酒类饮品,之后出于礼貌的不得不陪每个前来邀舞的陌生男性跳不下四种疯狂迪曲舞,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从万头钻动的群魔乱舞中“杀”出来,随手在自助餐区拿了杯饮料,找个隐蔽处透气。她甚至没看见那几个男人面具背后的脸,丑八怪猥琐男也说不定唉。
咦?居然又错拿了杯酒?!
罗艾儿无奈摇头,皱眉灌了一口,目光迷离望着较远一处。
“是中国娃娃吗?!”
吓!不算小的声音近在咫尺,罗艾儿猛回头,耳上繁重夸张的骷髅型坠流苏的耳环打在脸上,只是不觉得疼,看样子真的醉了。
眼前一张半脸面具,深棕色长发过肩微弯不像是假发,身着白色长风衣上竟沾染斑斑血迹。
“嗜血……法医……升级版?”她操的是标准美式英语,只除了里面夹杂的醉意。
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举到她眼前,“可以和你交换吗?我这一整个晚上都没有找到酒。”
罗艾儿闻言挑眉,目光撇向舞池中几个男生举着整瓶酒拼命朝身边的人乱洒的狂乱场面。
“谢谢。”交换了酒,罗艾儿的手碰到了对方微凉的手指,有些怀疑他真的在这噪杂的舞会里一整晚了吗?“你是这里的学生?”
“嗯,你也是吗?”对方不答反问,声音富有磁性,噪杂的声响下仍透出性感。未被面具遮住的右眼目光闪烁,映出头顶的颜色纷乱的闪光球特效。
罗艾儿耸耸肩,算是回答。那样的目光下,罗艾儿很想找回自己早已丢掉的面具,以来遮掩颊上的微绯。
“中国人?”
又耸耸肩。
她今天穿着大红喜色紧身旗袍,上面印满了白色小骷髅,下摆也剪成超短裙式,脚着黑色长皮靴,黑色中式妹妹头套在她染成亚麻色长发外。趁得她在满室欧美人里格外抢眼。
“那是你的作品?”那人又指向一处,正是刚刚她目光所聚之处。
这是搭讪吗?一定盯她很久了!唉,怎么不早来,她醉了。
“喂,等等啊——”那人拉住转身欲走的她,“别误会,我也是中国人,能给我说说你的作品吗?”对方一急,忽然换了中国话问她。
罗艾儿顿住脚步,回头看看那长发和面具遮挡下若隐若现的半张脸,艺术生特有的敏锐观察使得她瞧出东方人特有的柔美弧线。
“你好,我是Narcissus。”对方生怕她跑掉似的,忙自我介绍。
罗艾儿嗤笑一声,这名字,太自恋了吧?“我叫Raziel,朋友都叫我Air,叫你Nar行吗?”
“当然!你中文说得不错嘛?家乡在哪?”
“不知道,我记事起就在波特兰,在这长大的。”
“移民?”
“不是,我父母私奔跑到这儿的。”
罗艾儿聊着并没有停下脚步,绕过跳舞狂欢撒香槟的众人,走向舞池另一端。
仔细看,这厅堂四围摆满了各种雕塑和陶艺作品,四面墙上也挂着密密麻麻的大小画作。只是奇装异服的“怪物”们往来穿梭,丝毫不注意是否会打破其中几件。罗艾儿自然也是一样满不在乎,倒是Nar的亦步亦趋,小心翼翼令人生疑。
“原来你是ABC。”
“不,我在中国出生,我爸爸的目的地也不在这里。”说着两人已绕到较为清静的舞池后方,罗艾儿回头,道:“这些也是妈妈告诉我的。”
Nar脚步忽然顿住,看向罗艾儿又别开目光,“你父母一定很相爱。”
“也许吧。”噪杂的声音减弱了许多,“但我没见过父亲,他在我还不记事时就不在了。”
“你妈妈一定很伤心。”
罗艾儿闻言冷冷一笑,“是啊,伤心!所以酗酒又吸毒,说是放不下感情,需要麻痹;清醒的时候又哭又喊,说是想念以前的日子;滥交得昏天黑地,说是认识一个男人有我爸爸一样的眼睛,又认识一个有爸爸一样鼻子,又认识一个有爸爸一样的身材,我把那些眼睛、鼻子、嘴巴乱七八糟的拼凑在一起,简直不像个人,会是我爸爸?”
罗艾儿自顾自说得痛快,发现Nar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地方。
“你恨你妈妈么?”Nar并不看她,却显然她刚刚的牢骚一字不落都听到了。
“嗯?”突兀的问,使罗艾儿诧异。
“所以才做了这个?”
那里一左一右立着两件黑灰色的雕刻作品,左边是一个哭泣的女性背影,面朝角落看不清面孔,只看到性感惹火的身材但有沧桑的皱纹,夸张的大滴泪珠顺着那些皱纹滚落;右边则完全看出是青涩的少女的面孔,身形也孱弱瘦削的很,脸上有干涸的泪痕,身体缩成一团,但两只胳膊长长的伸向左边的背影,只是距离太远,不可能去安慰那个哭泣中的人。因为在两个身影中间一条同色不规则形状的浅沟状雕刻品连接,像一条河,只是上面落满了拉炮里放出的彩色纸屑。
“这是你的毕业作品吧?”
“用了三个昼夜。”
“名字?”
“相离。”罗艾儿一字一顿,尽量把中文说得清晰标准。
“左边那一个是你妈妈?她为什么哭?”
“不知道。”
“你为什么哭?”
“她让我哭。”
“中间的是条河么?”
“正式交作业的时候,要倒上眼泪。”
“真的眼泪?”
“真需要,一定搞得到啊。”
“眼泪都能流到一起,人却不能过去?”
“眼泪流到一起,人才不能过去。”罗艾儿望着那两条伸得长长的手臂,自己也张开双臂,有点神经质,“我不是不想安慰她,是我……”
“你需要安慰吗?”
罗艾儿闻言挑眉,“就知道你是来搭讪的,真名字都不说,太没诚意了吧?”她声音轻轻的,表情忽然变得暧昧挑逗。
Nar轻笑,上前一步,与罗艾儿面对面,咫尺间连彼此的呼吸都感受得到,“告诉你什么才有诚意?”
罗艾儿才发觉,自己虽然穿了三寸高跟靴,但仍需要仰视才能看到Nar的眼睛,“面具,我要看看你的脸,现在。”
Nar只露出一半真容的脸忽然笑得邪魅,舞池灯光的辉映下有如暗夜妖魔幻化的美男子在吸吮人的灵魂。
手指,那仍微凉手指碰到她的,进而捉住她整只手,罗艾儿心中一悸。
手被他举起,触到他脸上的面具,“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