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十月的苍穹深邃辽阔,像是碧蓝无垠的大海;那朵朵散飘的白云,又像是这天海中堆起的浪花,真是美极了!在这穹隆覆盖的四野中,有一处起伏不平的高地,生长着各种松柏,凌空鸟瞰,墨绿一片,难怪当地的人们称它为“黑色的森林”。美丽的莱茵河活像是一条青青的玉龙,由南爬来,蜿蜒北去,把这座天然的黑色森林劈为两半。两岸的衰草离离变色,高大的枫树像是喝醉了,随风抖动着红红的叶片,偶尔飘落几片碎叶,把那清澈无暇的水面染成了点点红色;望望泛舟河中的游人,听听幽怨古朴的民歌,谁能相信三年前这儿还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疆场呢!这片神秘如画的土地,位于德国西南边陲的萨尔州区。在与法国毗邻的莱茵河畔,有一个不算大的林中古堡,叫巴登·巴登,自古以来就是贵族城堡禁区。而今却成了旅游胜地了。在这名扬遐迩的古城堡外郊,有一所专供达官贵人沐浴的蒸气浴室。由于它的历史悠久,不少王室人员曾经在此沐浴过,因而格外吸引远近的游客。今天的老板生财有道,除了增添先进的设备而外,还雇用了漂亮的女郎按摩、搓澡,来此旅游的各国有钱有势的人,几乎都要前来光顾这所蒸气浴室。今天上午一开门,老板就笑眯眯地挂出了客满的牌子,慕名而来的游客望而起疑,禁不住地自问:“是哪位有钱的老爷耍阔气,把这所浴室全都包下了呢?”

有顷,五位日本军官向着这所蒸气浴室走来。早已守候在门前的浴室老板顿生笑颜,热情地迎进这五位日本军官。他望着那位戴着深度近视眼镜,满脸络腮胡子,神色有些呆板,肩扛少佐军阶的军官,用德语说:“少佐先生!欢迎诸位前来沐浴,祝先生们鹏程万里,百事如意。”

“谢谢,谢谢。”

这位操着熟练的德语答话的日本少佐,就是后来屠杀中国人的战争狂人冈村宁次。他是武士门阀的后裔,祖辈一直为德川幕府的首领们当卫士。1904年,冈村宁次毕业于日本,被送进帝国陆军大学深造,虽说年龄大了些,可他仍以不倦的精神勤奋好学,成绩依然优秀,并得到了大正天皇的授奖。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供职于东京参谋本部,当情报员;1917年2月,他担任过黎元洪的日本军事顾问青木宣纯中将的辅佐官。后来,通过关系,他加入了德川家正的皇室侍从队,并作为裕仁皇太子的侍从官于1921年3月3日清晨,随裕仁皇太子出访英、法等国。9月3日,裕仁皇太子启旋回国,他受命留在欧洲的名城巴黎,并和其他四位陆军同僚于10月27日赶到古堡巴登·巴登矿泉疗养地,秘密举行这次决定未来日本命运的重要会议。“少佐阁下,您们的随员。”

“都去观光市容了!”

冈村宁次打断浴室老板的问话,“今天,就我们五位在此沐浴。”

“什么?就您们五位?”

“对!”

冈村宁次身后的那位少佐军官厉声答道。他伸出右手,习惯地调整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镜框,顺手摸了摸他那浓密的仁丹胡子,恶狠狠地瞪了浴室老板一眼,旋即把右手一挥,操着军人的声调命令,“请带路吧!”

调整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镜框,顺手摸了摸他那浓密的仁丹胡子,恶狠狠地瞪了浴室老板一眼,旋即把右手一挥,操着军人的声调命令,“请带路吧!”

这位性格严厉的少佐军官,就是后来侵华战争的刽子手,第二次世界大战三元凶之一的战争狂人东条英机。他于1884年生在日本的一个武士世家,父亲东条英教是一个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刽子手,参与指挥了甲午海战,并以“智将”闻名海内外。东条英机在幼年顽皮好斗,后进入日本著名的士官学校学习,比冈村宁次晚一届,于1905年毕业,被大正天皇授予陆军步兵少尉的军衔。他曾带领全校300名同学在振天府握拳宣誓:“要为天皇而死,要作天皇陛下的御盾,在满洲的土地上粉身碎骨心甘情愿!”

日俄战争结束后,经他父亲的朋友举荐,进帝国陆军大学就读,毕业后任陆军省副官。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不久,调往日本驻德国大使馆武官。裕仁皇太子旅欧访问法国期间,奉调巴黎,接受皇太子的面偷。今天,他作为东道主包租了蒸气浴室,为秘密举行这次会议提供了一切条件。这是一座宽敞而幽静的房间,两厢共有6张铺陈华贵的单人弹簧床,是供沐浴者休憩的地方。房间的中央铺着猩红色的地毯,陈放着一套原色的牛皮沙发,和一大二小的三张小巧的茶几,再看看茶几上面那考究的烟具和茶具,就可以推测出这是供沐浴者商讨机密大事之处。老板轻轻地打开室门,躬身让进五位日本军官,献媚地笑着问:“诸位军官阁下,需要几位搓澡的女郎吗?”

“不需要!”

冈村宁次十分干脆地回答。这位老板误以为日本人不开化,匆忙笑着介绍少女为中年男人搓澡是一大乐趣,也是当代欧洲沐浴时代的新潮流等等。最后,他一本正经地说:“诸位军官!拿出你们在战场上厮杀的勇气,做一次冲破东方封建牢笼的带头人嘛!”

“哈哈”这时,五位军官中唯一佩带中佐军阶的军官放声大笑起来。老板被笑得愕然地睁大了双眼,诧异地问:“你笑什么?”

“我笑你无知!”

这位中佐操着德语轻蔑地说,“男女同浴是我们大和民族的传统,你们欧洲新兴的沐浴潮流,比我们日本帝国可晚多了。”

老板木然地望着这位傲岸不逊的中佐军官,发现他“脖子粗短,脸型扁平,额头高突,一张扭曲的嘴下垂着,带着一种恬不知耻的神气--全然是一种轻率的、不在乎的样子。”

而这些恰又是他所惧怕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位中佐军官就是裕仁皇太子的王叔东久迩宫亲王。他是孝明天皇顾问朝彦还活着的第六个、也是最小的儿子。他性格怪诞,富于谋略,早年在陆军大学就读的时候,就敢于拒绝明治天皇约他出席晚宴的邀请。后来,他和皇太子嘉仁--大正天皇不睦,多次吵嘴,几乎丢掉了皇族地位。但是,当他娶了明治天皇的女儿俊子公主之后,便奉命出任驻巴黎的武官,在披着“追猎法国情妇的浪荡王孙”的外衣下,为陆军情报局在欧洲组建了一个庞大的特务机构。用东久迩宫亲王的一位至交的话说:“在他看来,人类都不是人,而是各色各样的作料--由人类的弱点拼凑成的‘作料’用以供他酿造阴谋时增添滋味。”

他和裕仁皇太子关系很好,彼此有着迥然不同而又相辅相成的气质。在裕仁皇太子访问法国期间。他们叔侄之间多次进行密谈。今天,的气质。在裕仁皇太子访问法国期间。他们叔侄之间多次进行密谈。今天,对这次秘密会议的准备工作一无所知。他转身打量了一下那位具有超然的学者风度的少佐,风趣地用日语说:“你是我们陆军三羽鸟中的老大,开会的时候还需要些什么,你就说吧。”

这位戴着一副非常实用,且又大众化的铁框眼镜的少佐,敏捷地看了看摆在茶几上的雪茄和咖啡,一边摘下军帽,一边漠然地说:“老板!有白兰地吗?”

“有!”

老板瞧了瞧这位留着普鲁士短发的少佐,发现他两只耳朵长得特别大,似乎又为他增添了不少光彩。再一看他嘴唇上的胡子,修剪得活像是一只飞近的海鸥,使得整个的面部表情,显得具有极其刻薄、轻蔑而又冷酷的神色。老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指着靠近南墙下的酒柜笑着说:“各种酒都放在那里,请自由选用。”

“谢谢!你可以走了。”

这位被称之为三羽鸟中的老大的少佐,满意地点了点头,遂对老板下了逐客令,说话的口气充满了自信。他叫永田铁山,是这次秘密会议的主要操纵者。他的父亲是一位名医,负责一所红十字会医院。由于日本的红十字会是陆军军医队的非正式的分支机构,他父亲的病人推荐他进了著名的士官学校,毕业时荣列全年级第二名。1912年,他升入陆军大学深造,以最优秀的成绩毕业,并被派往驻丹麦哥本哈根大使馆工作。由于他在整个欧战期间的工作非常出色,所以从1920年6月起,被授予离职到“欧洲旅行”的全权。永田利用工作之便,走遍了欧洲诸国,集中考察了巴黎、苏黎世和法兰克福三城市间的三角工业区。在皇太子裕仁旅欧访问期间,他奉调来巴黎,向这位雄心勃勃的皇太子面陈振兴日本的意见,并得到了极高的赞赏。不久,他又和东久迩宫亲王策划了这次秘密会议,由他亲自选定了冈村宁次、东条英机,还有那位一直没有说话的小敏四郎少佐为共谋大业的人选。他和小敏四郎、冈村宁次系士官学校同班同学,在日本陆军中素有“三羽鸟”--三只乌鸦之称。浴室老板离去之后,东久迩宫亲王当仁不让地选了一个临窗向阳的床位坐下,慢慢地脱着身上的戎装;接着永田铁山、小敏四郎、冈村宁次这“三只乌鸦”依次选定床位坐下,非常军人化地脱着身上的军服;由于东条英机在士官学校中比“三羽鸟”低一年级,按照日本军队中论资排辈的规矩,资历浅的人如越雷池犯禁,是一定要挨耳光的。所以他依然站在原地,像听差似地等候指示。东久迩宫亲王第一个脱完了衣服,自我欣赏地看了看全身的肌肉,然后穿上拖鞋,把一块淡蓝色的浴巾系在腰间,富有节奏地走到东条英机的身旁,关切地说:“东条君,不要拘泥于军人的礼节了,快找个床位脱衣服去吧。”

“不!亲王阁下,你们进浴室中商讨安邦定国的大计去吧,我站在这里担任警戒。”

东条英机双腿并立,很是识趣地说。东久迩宫亲王早就听说过,东条英机是永田铁山的门徒、密友和忠仆,请东条英机选择在巴登·巴登密谋开会,也是永田铁山的主意。这时,脱完军装的永田铁山恰好走到身边,东久迩宫亲王商量地说:“永田君,今天的会议是重要的,我看请东条君一起共商大计吧?”

永田铁山沉吟片刻,操着请示的口吻,但说出的话语却又做了结论:“那既参加会议,又担任会议的警戒,您看这样可以吧?”

“可以,可以”东久迩宫亲王说罢,挽着永田铁山的臂膀,朝通向东条英机受宠若惊,待东久迩宫亲王和“三羽鸟”老大哥走进浴室后,就近选择了一个床位坐下,训练有素地脱完戎装,随手拿了一条白色的浴巾,穿着拖鞋走进浴室。这是一座雾气腾腾的浴室,被一座热矿泉池占去了三分之二的面积。东久迩宫亲王坐在汩汩上涌的泉眼上,侧身靠着矿泉他的崖壁,合着双眼进入了仙境。他是想起了日本古老的“五右卫门风吕”浴,还是回忆起在巴黎幽会金发女郎那美妙的一瞬?似乎都不是。坐在他对面的是永田铁山和冈村宁次,他们依偎着泡在矿泉水中,可能是不太适应这样高的水温吧,烫得嘶呀哈的,似乎也忘却了今天沐浴中的大事。哗的一声水响,倒在东久迩宫旁边的小敏四郎跃出了水面,光着瘦削的身子,穿着拖鞋在迷漫着雾气的浴室中缓缓踱步。这时,泡在水中的东条英机小心地走出矿泉池,把头探出室门察看,确保外面没有人偷听。他转过身来,透过濛濛的热气,一眼看见了紧蹙双眉的小敏四郎,禁不住地暗暗自问:“他是闻不惯这矿泉水的味道?还是在思忖今天的会议如何召开?”

小敏四郎出身贵族,自小健谈,在“三羽鸟”中排行老二。他早年入士官学校,与永田铁山、冈村宁次同班,毕业时名列第五,排在永田铁山之后。但是在陆军大学毕业的时候却名列第一,又排在永田铁山之前。同学们说他“容易激动”,“人精明得几乎过了分”,但大家都承认他是一个才华横溢的战略家。在俄国革命的整个时期,他被派往莫斯科,他的结论是:布尔什维克主义是对日本和天皇的第一号威胁。在他拼命地钻研马克思主义以后,他又认为日本应当有自己的部落共产主义。在这种制度下,一切人都可以神秘地与天皇沟通思想感情。裕仁皇太子旅欧访问期间,他奉召来到巴黎,当面聆听了皇太子的教诲,随后又与东久迩宫亲王、永田铁山、冈村宁次共同策划了这次会议。小敏四郎突然收住脚步,望着浸泡在矿泉水中的东久迩宫亲王,有情绪地说:“亲王阁下!我们的会议应该开始了吧?”

东久迩宫亲王慢慢地睁开了双眼,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遂又拿起一条洁白的浴巾擦去满面的汗珠。稍顷,他才不慌不忙地从矿泉水中站起身来,坐在浴他的边沿上,巡视浴池,发现永田铁山、冈村宁次、东条英机已离开池中,赤身裸体地坐在池沿。他神态严肃地说:“今天会议的主角,是你们三只乌鸦嘛,我是顺路来巴登·巴登,碰巧赶上了。我看你们就按照既定的方针开始吧!”

“三羽鸟”和东条英机都懂得东久迩宫亲王说这番话的意思。一,为了遵守皇室的禁律,与会者都必须永远拒绝说明东久迩宫亲王曾出席过这次会议;二,他是这次会议的仲裁人,与会人仅仅是发言者。不时,与会者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三羽鸟”的头子永田铁山的身上。赤条条的永田铁山会意地点了点头,取下架在鼻梁上的铁框圆眼镜,用于浴中擦去镜片上的水气,复又架在鼻梁上。他和东久迩宫亲王交换了个眼色,十分自信地说:于浴中擦去镜片上的水气,复又架在鼻梁上。他和东久迩宫亲王交换了个眼色,十分自信地说:浴室的雾气,给这次秘密会议增添了神秘的色彩;与会者的发言,就像是他们一丝不挂的身体--毫无掩饰。首先,东久迩官亲王扼要地追述了明治天皇的理想:“以神权政治进行统治和保持日本的天照大神的圣洁”;接着,他又讲述了大正天皇的追求:“希望使日本有一个进步的西方式的政府,堪与亚历山大大帝、路易十四和德皇的政府媲美,”当然,他自己“想当一个专制君主和帝国的缔造者。”

他沉吟了一会儿,突然扬起右手,重重地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富有蛊惑性地说:“但是,随着大正天皇得了脑溢血症,不仅他的追求全部落空,而且日本帝国的命运也处在了十字路口上!在我和皇太子的密谈中,一致认为:如果要实现其帝国的宏伟目标,就必须建立以现代武器装备的、以冷静的政治家头脑部署的生气勃勃的战士组成的大军。所以,这也是今天会议的主要宗旨。”

“我同意亲王的这一灼见!”

永田铁山说:“为了实现皇太子这一伟大的治国抱负,我认为必须改组陆军,使它与胜利的法国军队处于同等的水平。”

“完全正确!”

小敏四郎以他的舌辩之才,剖析了日本陆军的缺点,以及装备上的低劣。旋即又挥动右臂向前方猛地一击,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大声说:“为了使帝国的陆军,与胜利的法国军队处以同等的水平,必须训练陆军使用坦克,使用飞机这些现代武器。”

“但欲达到这种目的,”冈村宁次猝然终止了话语,倏地跳出滚烫的浴池,拎起一桶凉水浇在自己的身上,他蓦地昂起头,眼镜后面的眸子射出了凶猛的目光,恶狠狠地说:“我认为改组陆军,首先是夺取帝国陆军的领导权。换句话说,必须清除陆军中的长州藩的领导人。”

“首先是打倒代表长州藩势力的元老山县陆相!”

东条英机坚定地补充说。“对!必须清除长州藩的势力,必须打倒山县陆相”东久迩宫亲王看着“三羽鸟”和东条英机义愤陈词的样子,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高兴。随着这声声讨伐陆军元老山县的呼声,他又禁不住地想起了长州藩势力控制帝国的往事长州藩族,历来是日本统治集团中的一支实力派。自明治天皇始,长州藩族又为寡头统治集团提供大部分的执政者,尤其在控制警察的内务省、控制长期工业计划的农商省,以及日本帝国最重要的陆军中,大权几乎全部操纵在思想保守的长州藩系的政客官僚手中。为了实现日本帝国的全球战略,大正天皇的六亲王同信誓旦旦的海军系萨摩藩盟友密商,决定不失时机地进行一次地下活动,彻底粉碎山县及其长州藩的严密控制。为了远远躲开陆军灵魂老山县的耳目,反长州藩的总部设在巴黎,而领导和扩充人员的重担就落在了东久迩宫亲王的肩上。所以,当他听到亲信“三羽鸟”,以及东条英机的矛头直指长州藩的时候,内心的喜悦是不言而喻的。但是,当他们讨论到如何实现这一计划的时候,却又出现了严重对立的两派意见:永田铁山主张用合法的手段,由军部大臣把意见提交内阁,争取天皇陛下的支持。冈村宁次则主张用政变、暴动乃至暗杀等恐怖手段来实现。但是,当他们讨论到如何实现这一计划的时候,却又出现了严重对立的两派意见:永田铁山主张用合法的手段,由军部大臣把意见提交内阁,争取天皇陛下的支持。冈村宁次则主张用政变、暴动乃至暗杀等恐怖手段来实现。敏四郎支持冈村宁次,东条英机支持永田铁山,二比二,互不相让,争得不可开交。最后,东久迩宫亲王只好强行制止。他看了看互不服气的双方的表情,严肃地说:“下边,我们再讨论一下帝国复兴的根本之路。换句话说,如何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大和民族的生存、发展的路途。”

在研讨这个问题的时候,“三羽鸟”和东条英机却是那样惊人的一致:亚洲是日本人的亚洲,必须把欧美诸国从亚洲驱逐出去:欲要图谋亚洲,必须占有中国;欲要使中国臣服,必须占领满蒙;“能否取得满蒙,关系到日本的生死问题。”

在取得中国之后,再实现大正天皇的宏图,即:“日本最自然的发展结果将是向东南亚群岛扩张的一个海上强国。”

东久迩宫亲王认真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待到“三羽鸟”和东条英机纵谈如何实现日本帝国这一远大的目标时,他露出了惬意的微笑。浴室是富有共鸣的,“三只乌鸦”的叫声越来越响,回音绕室,久久不散。东条英机轻轻地走出浴室,打开那间供休憩用的客厅大门,机警地探出头去。有顷,他复又走回浴室,望着已经停止大叫的“三只乌鸦”,小声地说:“外面是安全的,继续谈吧。”

永田铁山看了看微笑不语的东久迩宫亲王,商量地说:“您看,可以进入第三个议题了吧?”

东久迩宫亲王微微地点了点头,拿起毛巾擦去满面的汗水,说:“人事安排,是保证实施我们纲领的最为重要的条件。我看,还是回到休息室抽着雪茄,喝着白兰地,再谈这件大事吧。”

东条英机急忙打开浴室的门,闪身一边,垂首而立,躬身看着东久迩宫亲王站起,用宽大的浴中系好腰部,第一个走出热气腾腾的浴室;接着又目送永田铁山、小敏四郎、冈村宁次相继走进休息室。他关好浴室大门,赶到东久迩宫亲王的面前,俯身从茶几上抽出四支雪茄,分别送给亲王和“三羽鸟”。冈村宁次把雪茄丢在茶几上,顺手打开一瓶白兰地,嘴对嘴地喝了两口。东条英机为诸位点着雪茄,伫立在一边,准备倾听亲王和师兄们谈论这一重大的问题。东久迩宫亲王深深地吸了几口雪茄烟,酝酿了一下情绪,看了看成竹在胸的永田铁山,格外信任地说:“永田君,人事安排,我同意你说过的意见,在你们‘三只乌鸦’的身边,组成一个强有力的集团。选人标准嘛,我同意小君的意见:一,选贤任能,忠诚于我们未来的伟大事业;二,各方面的人才荟萃一起。另外,我还想增加一条:入选的成员,一定是你们亲如手足的同窗和挚友。”

东条英机聪颖过人,从东久迩宫亲王这简单的谈话中,明白了未来的秘密军事集团是以东久迩宫为领导,以“三羽鸟”为核心组成的。他虽说是会议的参加者,但被排除在核心之外。接下来就选择亲信成员了,他十分明智地离开现场,走到通向室外的门前,借警戒以掩饰不悦的情绪。永田铁山很是欣赏东条英机的军事才干,经常向友人说自己善谋,东条善断。借中国“方谋杜断”的典故,说明造就未来日本帝国伟大事业的人物非他二人莫属。他们结为挚交,永田以老大自居。另外,他也深知东条英机是东久迩宫亲王的密友。作为中间人,曾帮助东久迩宫亲王与欧洲的一批年轻有为、非长州藩系的武官和观察员建立了联系,如后来被送上远东军事法庭的梅津美治郎等人即是。所以他第一个提议:善断。借中国“方谋杜断”的典故,说明造就未来日本帝国伟大事业的人物非他二人莫属。他们结为挚交,永田以老大自居。另外,他也深知东条英机是东久迩宫亲王的密友。作为中间人,曾帮助东久迩宫亲王与欧洲的一批年轻有为、非长州藩系的武官和观察员建立了联系,如后来被送上远东军事法庭的梅津美治郎等人即是。所以他第一个提议:“同意!”

小敏四郎有些神经质地抢先答说。“同意!”

冈村宁次随声附和地说。但从他那不太自然的表情中,似乎流露出一种只能意会到的妒忌心理。东久迩宫亲王满意地点了点头,东条英机作为一号嫡系入选亲信集团之中。接着,“三羽鸟”又从士官学校的同窗好友中推荐具有各种专长的人才,经过激烈地争论,严格地筛选,又选出了9名才华出众、非长州藩系的陆军少佐为亲信。他们是:河本大作、板垣征四郎、矶谷廉介、渡正寿夫、小笠原一雄、小川恒三郎、二膝良夫、村松正一、山冈重厚。东久迩宫亲王微微地合上了双眼,在他的脑海屏幕上,依次出现了入选人员未来作为的幻影,脸上渐渐地绽开了满意的笑容。不时,他的眉宇又渐渐地合拢,蹙就了一个不小的眉包,有些沉重地说:“日本帝国在完成其伟大事业的过程中,不重蹈成吉思汗的覆辙,必须有高明的谋略家。否则,我们一定会输给中国这头沉睡的狮子!”

休息室中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从每人脸上那严峻的表情可知,在开拓未来大业的道路上,选择一位精通中国的谋略家是何等的重要!同时,又从这长时间的沉默中可知,每人虽都在搜索枯肠,但一时又想不出合适的人选。“有了!”

小敏四郎大叫了一声,旋即又猛地击了一下手掌,把沉思的众人吓了一跳,一双双惊诧的目光都投向他的身上,然而小敏四郎却有意地绕了一个大弯子,从战略家的角度大讲了一通选择谋略家的条件,接着又望了望同僚那不耐烦的表情,笑着说:回卫3回“其实啊,你们的心中都有了合适的人选。我还担保:咱们选的都是一个人。”

“瞎扯!”

永田铁山用力一击沙发的扶手,腾地一下站起来,“我心中就没有这样的合适人选。”

“对!我的脑中也没有这样合适的人选:”冈村宁次和东条英机异口同声地说。小敏四郎收起了笑容,望着永田铁山布满阴霾的脸色,惊疑地问:“永田君,你真的没想到他?”

“想到了,我早就说出来了。”

永田铁山没有好气地说罢,遂又生气地哼了一声。小敏四郎不无遗憾地摇了摇头。转身又瞧了瞧冈村宁次那凝思的神色,小声地问:“冈村君,你也真的想不起来了?他是我们士官学校的同班同学啊?”

冈村宁次那呆板的神色猝然松弛了一下,猫头鹰式的眼睛中射出了惊喜的目光,他蓦地放声大笑着说:“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一定是土肥原贤二!哈哈”的目光,他蓦地放声大笑着说:“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一定是土肥原贤二!哈哈”敏四郎又大声地重复了一句。永田铁山破怒为笑,伸出双手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头部,自责地说道:“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呢!土肥原贤二,一定是我们最为理想的谋略家!”

正当“三羽鸟”处于意外的喜悦之中的时候,伫立在室门旁边的东条英机注意到东久迩宫亲王合上了眼睛,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愁雾。他矜持片刻,大步走到东久迩宫亲王的面前,双腿并拢,成立正姿势,就像是请缨出战那佯,格外庄重地说:“亲王阁下!我敢担保,土肥原贤二将是我们这一代人中最好的谋略家!”

这时,“三羽鸟”猝然收敛笑颜,一齐把惊愕的目光投向东久迩宫亲王,很快都明白了:“亲王不同意土肥原贤二。”

永田铁山大步走到东条英机的身旁,他望着不肯睁开双目的东久迩宫亲王,近似暴怒地说:“亲王阁下!我也敢担保,土肥原贤二将是我们这一代人中最好的谋略家!”

东久迩宫亲王依然没有睁开双眼,但从他那瞬变的表情中可以猜到,他在激烈地斗争着。小敏四郎是位激烈型的演说家,他富有煽动性地介绍了土肥原贤二的历史:帝国士官学校毕业不久,于1907年12月被派往中国的张家口,只身从事谍报工作;陆军大学毕业以后,于1912年任参谋本部剖副,被派往中国的北平,在坂西机关充任坂西利八郎的助手,在青木机关充任青木宣纯的辅佐官,共计5年之久;接着又受聘黑龙江省督军的武官,长达2年之久。最后,他激动地说:“在我们这一代军人之中,还有谁比土肥原贤二更了解中国?亲王阁下,不要犹豫了,再也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这时,曾经和土肥原贤二同住青木机关,一起出任青木宣纯辅佐官的冈村宁次跨前一步,站在永田铁山的另一边,望着依然蹙眉不语的东久迩宫亲王,近似哀求地说:“亲王阁下!帝国最伟大的谋略家坂西利八郎中将,青木宣纯中将都说过这样的话:未来继承他们在中国的谋略事业的人,只有土肥原贤二。我个人敬佩他的谋略才干,他应当成为我们集团中的谋略家。”

东久迩宫亲王终于睁开了双眼,他沉吟片刻,严肃地说:“我早就注意到土肥原贤二的谋略了,可他出生在冈山县武士之家,是属于长州藩系的,这和我们的选贤标准。”

“一点也不矛盾!”

永田铁山打断了东久迩宫亲王的话语,“他不仅一次地和我谈过:帝国陆军的现代化,必须打破有陆军灵魂之称的老山县的保守治军思想。这清楚地说明了,他的思想并不属于长州藩系。”

“亲王阁下!”

久久沉默不语的东条英机突然把头一昂,操着犯上的口吻说,“人所皆知,长州地区不仅是‘正统派’的摇篮,而且还诞生了宣传共产主义的河上肇,野坂参三等人。如果仅以出生地点为由,从而否决了土肥原贤二这样一颗谋略新垦,那将是无法估量的损失。”

东久迩宫亲王听后感到是那样的不顺耳,真想大骂东条英机一顿。但是,当他想到这位密友的动机,又为他的直率举荐所感动,所以又原谅了他。东当他想到这位密友的动机,又为他的直率举荐所感动,所以又原谅了他。东板成交那样:“好!土肥原贤二!”

谍海奸雄 - 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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