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文喜妹一手抱一个娃娃，说：“娘，我好着呢，再躺个几天就能出去溜达了。”

王金桂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才几天啊就想出去？你就是玩心太过，怪不得亲家母总说你从小就像个男孩子！”

文喜妹嘿嘿笑了两声。

王金桂走到床边，从文喜妹怀中接过梅小珑。

“明天就让你大哥大嫂杀鸡，只许给你一人吃，小玲可以喝点汤。”　王金桂一边抱着梅小珑往外走，一边交待，走到门口，又回过头补充道：“跃进嘴馋，你可防着他点，他要实在想吃，你就让他吮鸡骨头。”

文喜妹噗嗤一声笑开了花。

“哈哈，娘真逗。”

“你才逗呢，没大没小的！”王金桂瞋她一眼，抱着娃娃走出去了。

……

梅小珑躺在奶奶的怀里，眼睛瞪的大大的，模糊的光影中，妇人的身上笼罩着一层金黄。

小家伙是如此的乖萌，王金桂不由微微一笑。

只是这一丝笑容，在看见梅东方后就一下子消失了。

“你回来，又想去哪疯？！”

正要偷偷溜出去的梅东方脚步一停，回过头，摸了摸后脑勺。

“没想去哪，就去咱家试验田啊，帮大哥二哥干点活儿。”

“是吗？”王金桂明显不相信。

梅东方是王金桂在她男人死后八个月才生下来的，从小就被全家宠。

因为早产一个月，身底子弱，母亲哥哥姐姐都舍不得让他做累活，他闲下来无事，到处溜达，倒也积累了不少捞鱼摸虾、捉鸟打兔的刁钻本事。

但北岭那一片人迹罕至，野兽出没，村里人一般不会去的。

只有梅东方这种心野的愣头青，才总爱往那边跑。

梅东方见他娘拿老眼瞪自己，对树发誓：“骗人是狗，我这也老大不小了，家里的活儿不能总让大哥二哥干吧！”

王金桂瞋他一眼，“你本来就是狗，去吧去吧，早点回来。”

可不是，梅东方的小名正是叫狗儿。

梅东方得了懿旨刚要出门，王金桂怀里抱着的娃娃忽然嚎哭了起来。

“咋了咋了咋了，我侄女咋了？”

梅小珑一边嚎哭，一边紧紧盯着梅东方。

王金桂伸出手摸了摸，蹙眉道：“没尿啊……”

梅东方问：“是饿了？”

“你二嫂子刚喂过奶。”王金桂摇摇头。

梅小珑心里急得慌，却偏偏不会说话，只好努力朝梅东方伸手。

梅东方为难的摸了摸脑袋，“额……她不会是想要我抱抱吧。”

王金桂也没法子了，“你试试看。”

梅东方笨手笨脚地接过梅小珑。

然后，接过去的瞬间，孩子就不哭了。

“啧啧啧，不愧是我亲侄女哈，给三叔笑一个！”

母子二人刚松开眉头，就见梅小珑猛的抓住了梅东方前胸的扣子。

“？？”

王金桂看不惯梅东方抱孩子的姿势，想把娃娃抱回来，梅小珑却根本不撒手。

只听“啪”的一声。

梅东方的衣服扣子应声落地。

“娘，这丫头的力气咋这么大！”梅东方本来就只能捡二哥的衣服穿，这下心疼的眼都红了。

王金桂也不理解，瞅他一眼说：“就一粒扣子，至于吗，晚上回来我给你缝。”

梅东方被他娘推出门，梅小珑看着对方身上的黑气散开，转为金黄。

终于松了一口气。

……

王金桂是过来人，知道小孩子死死抓住一件东西不放，或者忽然对着某个方向哭了或笑了，是有事情要发生的征兆。

但她不是神婆，不能算出具体是什么事情，也无法判断吉凶。

她把那粒扣子从地上捡起来，一边往文喜妹房里走，一边若有所思。

……

一天很快过去。

梅东方到晚饭的点都没回来。

昨天他带回来的兔子，王金桂斩了一半，做成红烧摆到桌上，然而，家里却没有一个人敢动筷子。

王金桂站在门口，一遍遍的问梅解放和梅跃进兄弟俩。

“真没去试验田？”

“没有……”

兄弟俩早就出去找了两圈，连个影子都没找到。

梅解放多留了个心眼，特意去河边观察了观察，没有鞋子衣服啥的。

王金桂咬着牙骂道：“这个熊孩子肯定又去北岭了，等他回来，我打断他的狗腿，你都不许拦着！”

王金桂的暴力手段一般都是对外不对内，但梅东方是个例外，从小最受宠的是他，但挨打最多的也是他。

家里人大气都不敢喘，连梅小玲都觉察出不对劲，蹲在角落里降低存在感。

王金桂明显是慌了。

整个堂屋中，只有躺在孙香怀里的梅小珑咿咿呀呀的叫着。

可谁也听不懂她想表达什么。

忽然，大门吱呀一声。

“东方？娘，是东方回来了！”梅跃进惊喜地说。

院门口，有一枚影子正在一瘸一拐地往堂屋这边走。

越接近堂屋门口，走的就越磨叽，迟迟不肯踏上台阶。

这明显是心虚。

事实证明，梅东方心虚是对的，脚还没迈进门槛呢，就只听嘭的一声，脑袋被砸到了一笤帚。

“哎哟！”

“你哎哟个什么！你怎么不死在外面？！”

梅东方满屋子乱窜，抱头求饶。

“娘，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脑壳儿薄，打坏了不得花钱治？大哥，你劝劝娘啊！”

梅解放梅跃进兄弟俩站在旁边看热闹。

这小子，的确欠打。

打了有十几分钟吧，梅解放才出声道：“娘，您歇一会，别累着了。”

梅东方刚想松一口气，就见大哥从老娘手中接过了笤帚疙瘩。

“我打。”

长兄训弟，跟母亲教儿一样的天经地义。

梅东方就差跪下了，“大哥饶了我吧，我今天差点死了，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你们还要打我！”

他这一说，梅解放的手就停在了半空。

屋子里所有人这才开始仔细打量梅东方。

只见他身上的衣裳，破的一个洞一个洞的，裤腰的位置生生被撕了一大块，露出里面的裤衩，露着的胳膊上还有伤痕，滴着血。

孙香胆子最小，吓得差点叫出来，心慌地问：“东方，咋回事啊？”

梅东方一拍大腿，差点掉了裤子，一边攥着裤腰，一边狼狈地说：“嫂子别说了，我昨天不是‘守株待兔’了嘛，今天就想着再去撞撞运气……”

“结果，兔子没撞到，你撞树上了？”王金桂气得牙根痒痒。

梅东方吐了吐舌头，小声地说：“谁都没撞树上，就是遇到……遇到大狗熊了。”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大狗熊是什么啊，那可是比老虎都厉害的存在，三个老猎人都不是它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