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万足虫

五年之后，龙城警察局差遣队饭桶警察张一弓与龙城最大的珠宝店会计黄思果共进晚餐。

俗话说的好，一个人，在谈婚论嫁的年龄，遇见对的人，叫缘分，遇见不对的人，那叫“我们不合适”，遇见没感觉的人，叫“我们做朋友吧”。很多时候，张一弓和黄思果见面，总有一股说不来的感觉，有特殊时期患难与共的缘分，也有男女之间莫名其妙的情绪所左右。那是爱情吗？其实也是。但那是纯粹的爱情吗？未必。但不是爱情的话，他们俩为了什么总是要见面呢，所以，还是爱情，是混杂时代特色的爱情。

黄思果毕业后在珠宝店龙凤行当会计。龙凤行的老板叫李观南。是不是感觉到有什么特殊？没错儿，龙凤店是祝安之的产业。

果然，做生意或者干事业，还是用自己人最合适。

两人在一家法餐厅吃饭。为什么是法餐厅呢，因为龙城自清末沦为半殖民地以后，法国人在这里留下了一些风气，其中就包括法餐。法国人在前些年被轰回了印度，领事和馆员猖狂而逃。怎么说，中国人的地盘，还得是中国人说了算。

两人正吃着，餐厅前台的服务员叫张一弓去接听电话。

电话是李山南打来的。李山南在电话里喊大事不妙，让他赶紧结束浪漫的晚餐，回局里一趟——关在牢房里的韩赛人出事了。

“稍安勿躁，韩赛人到底怎么了？”张一弓问。

“我的哥，你自己回来看吧，太可怕了。”李山南在电话里说道，“要快啊，不然呐，我看警察局的人都得死光。”

张一弓和黄思果解释，让黄思果先回家。黄思果道：“我不，我想看你降魔除妖。”

张一弓道：“你在你小时候看到的还不够啊？赶紧先回家吧。”

黄思果道：“我觉得吧，你在降魔除妖的时候，最迷人。”

张一弓听着，臊得脸上一热，只能带着黄思果回到龙城警察局。

两人刚踏进差遣队的办公室，就见到马知力蹲在墙角，浑身发抖，张一弓向前蹲下问询：“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马知力指了指牢房的方向，哆嗦着道：“鸡，公鸡！”

一定是出事了，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张一弓赶紧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装法器的包，赶紧去牢房里一探究竟。

张一弓临走前不忘和黄思果道：“给这位小兄弟沏杯茶压压惊，你就不去凑热闹了。”

张一弓来到牢房门口，看到李山南在原地乱转，手中拿着手枪，像是被什么惹毛了一样。

李山南看到张一弓，说道：“你总算回来了，不然，老子一枪崩了那个老徐娘，太可怕了。”

原来，李山南也是被值班的马知力电话叫回来的。

李山南从家里到警察局，进了差遣队，看到马知力面色惨白，了解到，马知力去牢房巡查时，看到一个可怕的景象——牢房里的公鸡们正惊慌地四处乱跳。

马知力从门上的探视窗往里一看，看到韩赛人已经苏醒过来，疯狂地撕咬手上的公鸡。韩赛人在吃活公鸡。韩赛人看到探视窗里出现人，猛然朝马知力扑来。马知力在慌张见瞥见——韩赛人竟然长出了獠牙，俨然传说中吸血鬼的样子。被吓得不轻的马知力瘫软在地，吓尿了。

听罢李山南的叙述，张一弓感觉事态严重。看来，用公鸡来转移韩赛人身上的蛊毒的方法没有成功，并没有阻止韩赛人身上的尸变。

可以这么说，转移法对韩赛人身上的蛊毒没有作用。

张一弓打开牢房的门。

此刻，他看到，韩赛人闭着眼睛靠着墙站立着，气喘吁吁，手上还拿着一只死掉的公鸡。那只公鸡已经被韩赛人撕咬得鲜血淋漓。其他公鸡看到有人进来，仿佛找到了救世主，都朝张一弓围了过来。

张一弓做了一个道指。

韩赛人感觉到有人靠近，忽然睁开眼睛，朝张一弓咆哮，一边咆哮一边吼着：“求求你，你让我我死吧，求求你，你让我死吧，求求你，你让我死吧……”

张一弓看到韩赛人龇牙咧嘴的模样，心里想到，韩赛人身上的尸变越来越深，韩赛人差不多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生不如死的感觉，他感同身受，这么一种不人不鬼的痛苦感觉，不如一死了之。

张一弓问韩赛人道：“你能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韩赛人点头，嘶吼着哀求道：“张警官，你让我死吧，我太痛苦了。”

张一弓道：“我会尽力救你的。”

“我好疼！”韩赛人喊道，“我好疼啊，身体里有好多蚂蚁在咬我……”

这是蛊毒已经浸入五脏六腑的症状。张一弓掐指一算，发现，如果他再想不到办法，不到天亮，韩赛人就会变成恶煞，时间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他不能再等了。

就在张一弓苦思冥想的时候，他的父亲张不有忽然在他的脑海里他说道，你为什么不用万足虫来试一试呢？

张一弓灵光一现。

所谓万足虫，就是山万蛇。山万蛇虽然没有足，但民间用万足来形容来去如风的山万蛇。山万蛇剧毒无比，被山万蛇所伤之人，三步之内毙命。山万蛇算是岭南地区最毒的蛇了。从风水堪舆来说，蛇是极阴之物。如果在午夜用山万蛇来引出韩赛人身上的毒，在阴阳相合的时刻，用极阴来做法器，攻击韩赛人身上的蛊毒，以毒攻毒，也许是正确的方法。

说干就干。

午夜时分，只见两个警察敲开牛市的一家蛇店，要买十二只山万蛇和一包雄黄药粉。店老板没见过有人晚上买蛇，而且一次买那么多的剧毒蛇，不禁多事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的？”

“你别管了，给你钱就是。”李山南让老板把蛇笼搬上警车。

“条子买东西还给钱，也是稀罕。”店老板拿着一块大洋，眼送警车呼啸而去。

蛇买回来之后，张一弓再次给韩赛人施法破局。

张一弓让韩赛人坐在牢房的正中间，然后，念念有词一番，给韩赛人的额头贴上了黄符。韩赛人再次昏睡过去。张一弓拿出雄黄药粉，撒了一圈，刚好是个周正的圆圈，把韩赛人围了起来。

世人皆知，蛇怕雄黄，张一弓此举，又是怎么回事呢？

张一弓有张一弓的道理，他利用万足虫凶猛的特点，又利用蛇怕雄黄的弱点，在韩赛人的周边撒雄黄，刚好物物相克，万足虫不敢向前咬死韩赛人，又能在比较近的地方把韩赛人身上的蛊毒吸出。

准备完毕，张一弓把蛇笼提进牢房，准备放蛇引毒了。

张一弓对着蛇笼一番念念有词，说了一声“走！”山万蛇见到蛇笼打开，一窝蜂一般从蛇笼里钻出来。

这些世间的活毒物，仿佛闻到了什么，朝韩赛人蜿蜒而去。十二条剧毒蛇，吐着长长的蛇信子，四处探寻，最后把韩赛人围成一圈，但雄黄散发的味道，又让这些毒物不靠轻易靠近。

十二条剧毒蛇，围着韩赛人，跃跃欲试发起攻击，可谓群魔乱舞，场面诡异之极。

巧的是，这十二条蛇所处在的位置，刚好是十二天干的位置。这就是张一弓的巧妙之处了，不但利用了生物的本性，还巧妙地融入了风水的特征。

张一弓就像一个耍蛇人，静观其中的一举一动。

李山南走了进来，手上提着一壶酒。看来，他们需要熬夜。

李山南看到此情此景，也是惊讶，没想到张一弓竟然用这种办法来破局。

张一弓道：“也许只要一个时辰。”

李山南道：“最好是这样，我一直相信你能行。”

“不一定，”张一弓道，“这个方法我没用过。”

“死马当活马医吧，”李山南道，“我们尽力了。”

两人走到牢房外，对着夜色喝酒。

黄思果也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加入他们的行列。黄思果也想喝两杯，但被张一弓制止了。黄思果不依，执意要喝。张一弓执拗不过，给她倒上了一杯酒。

黄思果问：“关着的，是一个老鸨吧？”

张一弓点头。黄思果又道：“我恨老鸨，我差点就被卖到青楼。”

“提起这些往事干什么呢？”张一弓制止道。

“唉，缘分啊！”黄思果感叹，“如果不是你们俩，我现在可能就是人间的浮萍，沦落天涯。”

李山南道：“咳，没想到我们俩还做了一点好事呢。”

就在这时，牢房里传来韩赛人的惨叫，三个人赶紧放下手中的酒杯，朝牢房里闯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