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海上升起的朝阳

杭小菁执拗的摇头，她现在已经不是简单的想要弄死这些人这么简单，多年压抑的仇恨让她现在的内心无比的扭曲，她需要亲眼看到他们痛苦，难受，绝望的在死亡线上扭曲的挣扎。

她慢慢的对他说道：不，我要亲自动手。

丁胡子急了，他不能眼睁睁看她毁了自己：杭小姐，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这事，还是我来干吧，你什么都不知道……不然，要是警察了……

杭小菁提醒他说：警察知道周杰想杀邹逸龙，更知道邹逸龙要杀周杰。

丁胡子眼一亮，没错，我们可以借刀杀人。

这时，远远传来警笛长鸣声。

杭小菁淡然地说：丁叔，你们家中还有孩子，父母，不要陷得太深，去，带着这个和邹莹，向警察自首。

说着，她递给丁胡子录音笔。

丁胡子呆了一下，说：杭小姐，你……

杭小菁已拾起了周杰扔下的枪。邹莹才回过神来，恳求地：琳琳姐，不，杭姐姐，能不能放过我爸爸，他在流血，我让他赔……

杭小菁愤怒的吼道：赔得了我爸爸的命吗？

海边，一队队警察下车，散开，包抄过去。

涂志勇发令道：市局主要领导都已赶往现场来，根据命令，我负责现场危机谈判，突击一组和二组负责从二翼分别行动，赵毅带狙击组按反劫持人质预案准备。

赵毅：是！转身而去。

涂志勇将对讲机别在腰上，戴上耳麦，迎着杭小菁，果断地走了过去。

涂志勇边走边轻声发令：各小组听令，杭小菁手上有两名人质，情绪十分冲动，有可能走向激化行为，随时准备行动！

赵毅回复：狙击组已准备好！

耳机中传来一组报告：突击二组准备好！

杭小菁用枪指着被绑在一起的邹逸龙和周杰：不要过来！她的脸上满是愤恨的神色，眼睛里更是透着疯狂。

涂志勇也不禁放缓了语气，不敢刺激她，他慢慢说道：杭小菁，不要做傻事。

杭小菁不吭声，冷冷的看着他们，她的手紧紧的攥着手枪，手背青筋毕露。

涂志勇继续商量着说：邹逸龙受伤了，让我们先送他去医院。

杭小菁摇头，眼里毫无半点怜悯之心，狠狠的说：他们早都该死！

“杭小菁，警方已经掌握了当年他们抢劫放火犯罪的证据。你放下枪，让周杰和邹逸龙一起接受法律的制裁。”涂志勇希望打动她。

杭小菁大喊着：不！这样太便宜他们了。说着，她看了一眼周杰，唯独他，让她内心极度的复杂。

涂志勇看到了一丝松动，连忙继续诱导说：杭小菁，为他们，一起死，值得吗？

杭小菁手颤抖着，她流下了眼泪，说：是的，我也知道这样不值。可是，这三年来，我每天想的就是如何让他们去死。

说着，她猛的将枪指向了邹逸龙和周杰。

周杰本来就是想死之人，活着对他本就是惩罚，没错，都是他的罪过，是他害死了杭大富，是他害死了莉莉，周杰只想求得解脱，他痛苦地喊着：琳琳，不，杭小菁，我是罪有应得，你开枪吧，快点！

杭小菁也被他刺激的更加疯狂，咬牙大吼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涂志勇大喝了一声：周杰，你害死了陈莉莉，现在还要害杭小菁吗？说着，他又向前挪一步，对杭小菁说，我知道你这几年受委屈了。其实，这几年，我们一丝也放松对案件的调查。

杭小菁不信地看了一眼又上前了一步的涂志勇。

杭小菁警惕的喊：你不要过来。

涂志勇退后一步，看了看手表，显得有些焦虑，这时他腰上的对讲机响了。

赵毅的声音传来：狙击组已瞄准，有机会击毙目标。

再一个声音：突击二组已接近目标，可以突袭解救人质！

不远处，几名特警持枪成战术动作，包抄接近杭小菁；一个制高点上，赵毅和一名狙击手瞄准着杭小菁；

涂志勇轻声回复道：暂停行动，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说着，他盯着对面的杭小菁。

海边的气氛一时显得十分僵持、疑滞，空气里透着死亡的味道，无论是任何一方开枪，这都是无可挽回的惨剧，涂志勇从来没有如此焦虑过，他期盼着那个身影赶紧来到，但公路方向空空如也，并无一人！

不远处的海浪翻涌着，吹来寒入骨髓的风。

滨海公路，刘可欣开着车飞驰，车窗的玻璃反射着陈母忧伤的面容。

一路飞驰到海边，刘可欣急切地扶着陈母，她们越过岩石崎岖的小道，踩着陷脚的沙子，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看着远处那个蹒跚的身影，杭小菁呆了！陈母的白发在海风里被吹的很乱，遮了她大半的脸庞，但老人家眼中流露着异常的坚毅，她看到了她的女儿，她拿着枪，被警察包围着的女儿。

陈母甩开刘可欣，一步步走向杭小菁。

“琳琳，你这是怎么啦？”陈母声音哽咽，但又无比的温柔，就好像看着迷路的孩子，疲惫的眼神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生怕她哪里受伤了。

杭小菁嘴唇哆嗦着，她从没像现在这么绝望过，哪怕是刚才想同归于尽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痛苦，可是看着这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她的心，就好像被从冰窖里抱了出来一样，又恢复了痛觉。

“妈妈，你……你怎么来啦？”

陈母笑了，但眼泪从红透了的眼眶里滑了出来：警官说有坏人欺负我的女儿，让我来劝你回家。

她想带她的女儿回家，她最后的一个女儿，陈母缓缓走向杭小菁。

杭小菁无力的摇头：妈妈，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陈母停了下来，手颤抖着，无措的朝她伸过去：女儿，你不要妈妈了吗？

杭小菁有些哽咽，她强忍回去眼泪，说：妈妈，不……我不是你的女儿，我骗了你，我不是你的女儿。

陈母淡淡地笑了笑：傻孩子，你不要以为妈妈不知道，你见到妈妈的第一面，妈妈就知道，你以前不认识莉莉。

杭小菁喃喃自语：你……

涂志勇和刘可欣互相看了一眼，不解地看着她们。

陈母眼里又涌起了泪水：莉莉从小就是乖孩子，她什么话都和我说，什么话都告诉妈妈，不论是有了委屈，还是高兴的事。她从来都和妈妈说。

周杰听到了莉莉的名字，愧疚地低下了头，他什么都没做好，连自己的女朋友也没保护好，是他害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陈母回忆着：莉莉的每一个同事，她都给了照片我看，给我讲每一个人的名字，每一个人喜欢吃什么，穿什么……

杭小菁不敢置信的说：你从开始就知道，我是在骗你。

陈母摇头：不，我从开始就明白，你一定是受了大委屈，你的眼神满不过妈妈，你需要妈妈帮你……

杭小菁只觉得心里最后的那一根线崩溃了，她紧紧闭上双眼，泪流满面，原来，并不是没有人爱她的，她并非一无所有，陈妈妈还关心着她，在乎着她。

陈母想走过去，却又怕杭小菁抗拒，老太太的脸上露出脆弱的表情，她不能再失去这个孩子了，“妈妈不知道你遇上了什么难事。可是，妈妈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想再失去你这个女儿。”

杭小菁的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滑下，她的手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枪。

涂志勇以眼神示意刘可欣。

刘可欣劝说着：杭小菁，你杀了周杰，也许很多隐情就不能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说着，她轻轻向前了一步。

杭小菁似乎是被打动了，不语的思索着。

刘可欣继续说道：你设计让周杰绑架邹莹，逼邹逸龙当众认罪，不就是为了给父亲申张正义吗。

杭小菁听到了最后一句话，心亮了一丝：真的还能伸张正义吗？

涂志勇站了出来，说：为了正义，警方从来没有放弃过。如果以暴制暴能伸张正义，你背后的枪早响了。

身后各个方向的警察，不同角度地瞄准着杭小菁，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他们一直是在给自己机会！

陈母走上前，轻轻地说：妈妈等你回家，等你一起回家。

杭小菁听着那句“回家”，心头最软的地方，终于打开了，她一呆，握着枪的手垂了下来。

刘可欣趁势一把接过枪，扶住了杭小菁。

警察一拥而上，提起周杰将其戴上手铐。另两名警察扶起邹逸龙，将其手铐在担架上。邹逸龙露出痛苦和恐惧的神色，他颓然的闭上了眼睛，接受一切。

周杰回头看着杭小菁，轻轻地说着：对不起！我是罪有应得！

杭小菁抬起头，和陈母目光相遇，她此刻才看清楚，陈母的脸上，皱纹似乎又多了好多，她想上去抱抱这个老母亲，却又因为那个谎言，自惭形秽，陈母却上前一步，紧紧抱住杭小菁。

杭小菁在这个温暖的怀里，轻轻喊了声：妈妈……

“女儿，你永远是妈妈的好女儿。”

杭小菁热泪盈眶……

远处，海上升起的朝阳，将整个天空照得一片明亮。

一队警车行驰在滨海公路上，城市、大海和渐行渐远的警车都沐浴在一片火红的阳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