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阿妩的成人礼

今日是正月初三，是柔然国的大年初三，也是柔然国满十四岁的女子的成人礼。

完颜木妩是正月初二出生的，今日恰好满了十四岁。她是柔然可汗唯一的嫡公主，高贵美丽，她的成人礼自然是举国瞩目的。

一大清早的，阿娘便来叫木妩起床，洗漱完毕，穿戴礼服。

阿娘纤纤细细的手轻轻的抚平木妩的衣角，帮她束上玉色骑马腰带，束的高高的，显得她本就纤瘦的身量更加高挑。

穿戴好了礼服，阿娘又从圆木桌上拿起一支羊角梳，帮她细细的梳起头发，将她乌黑滑亮的头发全部挽起，稳稳的扎在脑后，别上小风铃。

阿娘一边温柔地说道：“妩儿，今日以后，你就是大人了，可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任性，淘气了。”

阿娘叫李淑，是中原的公主，性子柔柔弱弱，温温文文的，但是却是极善良的人。

木妩点了点头，挺直了腰板，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身红色的骑马装将她衬得笔直利落，皮肤白皙，鬓边垂下的小风铃更添了几分的女人的妩媚。

木妩不由得有些惊奇，自己竟然就这样从一个小女孩变成一个女人了。那样的装束分明跟父汗的姨娘们是一样的。

木妩不由得有些脸上发热，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她的宴之哥哥就可以向她求婚了。

木妩由苗姨娘领着，穿过人声鼎沸的人群，来到父汗的大帐中，只见父汗和阿娘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正位上，两旁是姨娘，兄弟姐妹，宗族长辈，还有父汗的手下。

哥哥完颜康也站着母亲的旁边，嬉皮笑脸地看着她，大约是因为今日的她身穿一身成年女子的衣裳。她扬起脸，瞪了他一眼。

大帐的中央烧着旺盛的火盆，象征着幸运吉祥。

她雀跃地将右手搭在肩上，单膝跪下，朗朗说道：“妩儿拜见父汗，阿娘。”

完颜明看着下面跪着的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喜上眉梢，扬眉笑道：“吾儿免礼。”

说着，他向木妩招了招手，木妩娇笑着，一跃而起，欢脱地跑指父汗的跟前，“父汗。”

完颜明拿出一块石子一样的东西，放在木妩的手心里。

木妩惊讶的端详着，只见这块有些透明额石头中间有一个穿孔，忽然想到了什么，惊讶的抬头，看着父汗，“这是我们柔然的福玉？”

“没错。这是咱们柔然的福玉，几百年才得一块的天然暖玉，一向是我柔然的吉祥玉，今日父汗把它赐给你，也是希望能够给你带来幸运和吉祥，佑你一世安宁。”

木妩听着父汗敦厚的声音，心中感动不已，双手接过福玉，由衷地说道：“多谢父汗。”

在柔然，女子成年礼都是要在长辈亲人的见证下，聆听长辈的训言，接受长辈赐予东西，以成人礼节拜谢长辈，才算礼成的。

所以接过父汗的礼物后，便一一接受其他亲人，长辈的训言及礼物。

“阿妩，你看看，叔父给你准备了什么？”

木妩欣喜的看向叔父手中的盒子，眼睛发亮。

在她所有的宗亲中，只有完颜忽叔父是对她最好的。

小的时候，父汗经常在外征战，只有叔父经常是陪着她的。在她的印象中，叔父总是会抚着半长的须髯，笑呵呵的叫着她的乳名，“小阿妩，小阿妩。”

草原上的男子都是十分粗鲁粗暴的，却只有叔父是这样的温柔如风，哪怕她小的时候爬上他的大腿，扯着他的胡须，他也不会恼火。即便如今的他已经年逾不惑，也还是十分的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她一把夺过叔父手中的锦盒，迫不及待的拆开。

只见狭长的锦盒里面黄色的里布赫然裹着一株雪白晶莹的花儿，花瓣细致纤柔，甚是绝美。

但是这个再美丽也不过是一朵花儿，这样慎重的用来当做礼物，未免有些寒酸了。

但见木妩的眼中有些疑惑，完颜忽笑呵呵的解释道：“你道这是什么东西？”

“不过就是一朵花儿吗？草原上鲜花比这个娇嫩好看的多的是。”

“唉。”完颜忽正色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花儿，这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冰山雪莲。”

冰山雪莲？

此言一出，四座俱惊。

“这是传说中的冰山雪莲？当真存在吗？”

完颜忽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偶然所得，一直舍不得用，今日便送给小阿妩吧。”

传说中的冰山雪莲是昆仑冰山之物，极寒之地才能诞生的，具有但是几百年来人们都只是听说有这样的一种东西的存在，但是谁都没有亲眼见过，许多前去昆仑的人也并没有见过什么雪莲。没有想到叔父竟然有这样一件东西，而且还送给她。

木妩既惊奇，又感动，双手接过雪莲，郑重地拜谢，“谢谢叔父。”

鞠躬拜谢，至此，成人礼方成。

礼毕之后，成年女子就要在草原上骑马拉弓射箭，与其他女子比赛，以显示尊贵女子的才能。

完颜明于是招呼客人手下，“众位若是无事，便随本汗过去一看吧。”

木妩披了一条鲜红的披风将要出去，她阿娘追上来，一边帮她整理着装，一边轻声说道：“不要逞强，过得去就行了。”

木妩不解，既是展示才能的时候，就应该展现出最好的风采，为何要敷衍了事？

草原上的风景最是令人陶醉，蓝天白云，绿草碧湖，绵羊成群，遥遥看着就像是一团团雪白的云朵。远处传来牛群“哞哞”的低沉的声音，让人听着格外的安定。

今日的草原上已经有了许多围观的人群，他们都是来看刚刚成年的女子比试骑马射箭的。而在马厩额旁边，已经有许多鲜衣女子骑着高头大马并排而立。她们脸上洋溢着一种青春活力的奕奕神采，令人侧目。

完颜木妩骑着她的小黑马出现的时候，立刻引起了一阵骚动。

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嫡公主的尊贵的身份，更是因为她明艳无双的容貌，姣好的五官。

“木妩公主！”更有大胆勇猛的年轻男子吹起了口哨，冲着她热情的笑。

女子一旦成年，就意味着可以择亲定亲，所以这些青春貌美，豆蔻年华的女子也最受男子的喜爱。

在今日的骑马场上，男子都可以向自己心仪的女子表达心意，可以吹口哨，可以扔先鲜花，也可以唱歌。而若是女子也对男子有爱慕之情，就可以跟着男子的节奏也吹起口哨，或是接住男子的鲜花，或是跟男子一起唱歌。

而双方一旦对上眼了，就可以互相拜见对方的父母，家里亲人都没有什么意见的话就可以成亲了。

木妩懒懒的看着场上沸腾的人群，无视那些对她传达心意的男子。她的一双明若秋水的眼眸含着几分着急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个温柔儒雅的男子。

今日是她的成年之日，她与他说好的，他一定会来看她的骑马射箭的，她还希望他可以在今日对她表达心意呢。

哼！

她不开心地跳下马，随意地踢着草场上的小石子，一边着急的在人群中找寻着。

不时有健壮英俊的年轻汉子上前来热情地搭讪，却都被她冷冷的不耐烦的面孔挡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四周擂鼓之声“隆隆”地响起来了，清脆的训马声此起彼伏，高大的马儿仰天长啸，似乎感受到了草原上人们热烈的情绪。

姑娘们纷纷骑马就位，生机勃勃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红晕。她们的亲人朋友也都在一旁给她加油打气。

父汗，阿娘他们都远远地笑着向木妩招手，木妩却无心理睬，木宴之没有来，她的好心情沉到了谷底。

她脸色灰败地翻身上马，鲜红的披风在风中猎猎飞扬。

谁在乎他来？

她抿着嘴唇，在哨声响起的瞬间，用力地扬鞕策马，双腿夹紧了马肚，小黑马瞬时发力，像离弦之箭一般飞奔出去。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夹杂着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公主，加油！”

远远地传来她的侍女阿苗的声音，木妩回头看了看，只见父汗和阿娘正紧紧地看着她的方向，父汗的脸上似乎露出欣慰的笑意。

她的家人都在这里，而她的宴之呢？

心里愤愤的，手上脚上也不自觉的用上了力气，马儿就像发了狂似的向前冲去。

她胯下的小黑马也是旷世的好马，飞奔起来，速度够快，气力也足，很快就将其他的姑娘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终点处的猎猎红旗异常耀眼，与她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周边的惊呼声也越来越大。

今年夺魁之人似乎已经没有了异议。

蓦然，木妩听见身后一声马儿长啸，“嘶嘶”地几乎要划破长空，人群的沸腾之声似乎也突然息了下来。

“那是谁啊？”

“她是拿了刀刺伤了马儿啊！你看，那马儿都飞奔起来了。这样的速度都快要赶上木妩公主了。”

“是谁啊？还敢跟公主比试？”

周围议论纷纷，木妩回头看去，不禁瞪大了眼睛，一匹瘦弱的马儿急奔而来，似乎四蹄生风一样，踏着草原上的泥土，溅起漫天尘土。伏在马上的女子一身白衣，眉眼飞扬，掩不住风流得意。

卑鄙！下流手段！

木妩暗暗骂道，又是夹紧了马肚子，愤然向前奔去。

但是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大，没过一会儿，已经是与她并驾齐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