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

深夜,南周国的东郊树林突然燃起了冲霄烈火,原本昏沉阴暗的天空瞬间火光冲天。

段钰用衣袖捂着鼻,因过量吸入气体,他低声咳嗽了几声,又怕咳得太响,引得南周大军的注意。

此次,他以西锦太子的身份来南周国议事,却不料南周帝王前脚笑脸迎送他们出门,后脚便在暗中派大军尾随刺杀。若不是有人秘密告知,他们早被截杀在路中,全军覆没。然而,即使如此,一万五千的军队从丽江杀回,当中刺杀,埋伏不断,此时只余千人不到。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能回到西锦了。

“殿下,这是秋言从皇宫传来的急信。”

段钰接过谢宁手中染血的信件,脸瞬间变得惨白。

大皇子段净叛变,父皇被控。

手指紧紧地握着,青筋突起,段钰的脸阴沉得可怕。

“谢宁,我们几人中你轻功最好,现在速速和谢妍带上一半的人归国。段净叛变,秋言一个人实在是危险。一定要尽快联系上外公。”段钰顿了顿,眼里闪耀着决然。“京城失手无所谓,但一定要找机会救出父皇母后他们。本王先去引开大军,到时在西锦江州回合。”

谢宁的嘴唇抖动了一下,眼里浮现着淡淡的犹豫。但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向段钰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军礼后,拉着谢妍转身离去。

“殿下。”谢妍回头凝望,眼中满是泪水。“谢妍一定不负众望完成任务。我们会在江州等你。请一定要来。”

段钰笑了笑,点了点头。他知道谢妍心中所谓的担心。看着他们渐渐离去的背影,他猛然咳出一口血。

之前怕他们担心,他一直压抑着伤口。

他抽出腰间的匕首,卷起衣袖,对着左臂一戳,他痛得闷哼一声,牙齿咬着右手臂,然后在剧痛下从肉中缓缓挑出一枚箭尖。之前,他恐动摇军心,在衣衫外硬生生地折断这根暗中突袭的箭根。随着箭头的拔出,缓缓流出的黑血似乎在嘲笑着他的无用功。

箭上有毒!

他双唇附上,吸着黑色的血迹再迅速吐出,直到血迹渐渐变红。

他合上衣袖,依靠着一颗河边的大石微喘着粗气。他的双目黑中带红,充满着血丝,因几日几夜未歇息,眼眶凹陷,眼眶下暗沉一片。

要活下去,至少撑到皇宫,救下段旭和段宵,再斩了段净。

“我们来看看,名震天下的战神太子殿下此时竟然像个落水狗一样的人人喊打,真是不应该啊~”夜幕下,暗沉的树林中突然灯火缭绕。

一名蓝衣男子缓缓走出,他看着段钰突然瞪大眼睛,满脸戒备的摸样,嘴角划过戏谑的笑容。

“你怎么在这里?!”段钰站起身来,他的背挺得笔笔直的,那双眼睛寒气逼人,丝毫不显示半分怯懦。即使明知死路一条,他也不可在气势上输给其他人。

这人他记得,是父皇的同胞兄弟,原被封为秦王的段濡。六年前想趁父皇病危时发难,被父皇提前知晓后,父皇看在唯一的同袍兄弟的份上并没有多加责难,只夺取了他封号,将他贬为平民。

想不到六年后此人竟然卷土重来。

“太子可是在疑惑我为何在这?”段濡闻言笑道:“我已与南周秘密联合,宫中早以被段净掌握,此时此刻只等解决你了。”他歪着头,看着段钰身体微弯,手握匕首,一副蓄势待发,同归于尽的摸样,好笑道:“还要垂死挣扎吗?”

段濡微抬双手,数排弓箭手从树林中蹿出将他们围在了一起。

“放箭!”

怪不得,怪不得。

段濡与南周国早达成协议,趁他此时代替父皇拜访南周时,让段净以探病之命伺机进入父皇寝宫,趁众人不备,突然叛变,将重病的父皇囚于寝宫内。而南周国趁此将拥有着太子之位,即将是下一位帝王的他在南周境内截杀。

好周密的计划。他竟然一步步踏入了他们设下的陷阱。

此时,所有原本令段钰疑惑的事情终于被他扯出了头绪来。

段净做事鲁莽,为人阴狠,对于他得到父皇疼爱并获得太子之位一直耿耿于怀。此时,他竟然就为了这个位子做出了杀父杀弟夺位之事!

段钰的身上已中了数箭,眼前已一片朦胧,身子也摇摇晃晃了起来。

谢妍,我答应你的事情可能做不到了。

段钰的嘴角挂着苦涩的笑容。

幸好,刚才让你们逃走了。

“太子可是在庆幸刚才把自己的属下派走一事?他们早已在黄泉路上等着太子爷你了!”

段钰双目赤红,一脸愤怒愤怒,只觉得胸口炙热,一股热量冲上喉咙,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顺着嘴角不断蔓延。他的力气渐渐地抽离,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看就要倒下了。

青影一闪。

身边一声惨叫,血喷涌而出,散落在段钰的衣上,段钰微微一愣。

一旁的士兵就这样倒在血泊中……

在下一刻,段钰的身子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他愕然睁大眼睛,那熟悉的气味让他的眼中不由浸满了泪水。

“华言……”

他的手指紧紧地拽着谢华言的衣袖,就像垂死的人看见浮木一般。

“你不是在西锦找到自己的家人了吗?为何还要过来救我……我已经害死了谢宁和谢妍……不想最后连你也……”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一直把他们当做最近的亲人。

可是,就在刚才,因为他的一个自私的命令,谢宁和谢妍竟然先一步离他而去。而此时,在重重包围下,华言竟然不顾自身的安危冲了进来。

谢华言抿着嘴,一手斩杀的敌军,一手怀抱着段钰。他的身上浑身是血,眼中闪着段钰看不懂的深沉。

“殿下,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你。我不会再离开你的身边了。”

轻轻的话语,在段钰心中绕梁三回。

“殿下,跟我约定好,活下来。”

他的目光灼灼,并不像段钰记忆中那个眼神清冽,对任何事情都冷漠到极致的男子。

段钰很想说,好。然后扯动一个笑容。

可是,一切都晚了。

血迹从胸口慢慢渲染开,他的眼中晕染着淡淡的哀伤。

他抬起手,那串红色的相思豆似乎倒映着一张带着傻笑的俊脸。

——皇兄,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得回来。

——又不是去打仗。而且,给我系相思豆绳作何?不是应该给我平安符之类的吗?

——因为,因为宵儿一直念着你。你看见它也要想到我。不许脱下来。

久久等不到段钰的回复,谢华言回头望之,他怀里的人已经闭上了眼睛,手里的相思豆顺着他的手指滑落下地上。他的背后插着一只被折断的断箭。整个人毫无声息,似乎像个陶瓷娃娃般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

他颤抖着唇喊了一声“殿下”,然后抱着段钰的手拥得更紧了。

他一刀斩下,刀光在半空中划过流丽的弧线,鲜血染红了整个树林,那枚带着血色的头颅滚落他脚下。是段濡。

谢华言抱起段钰逐渐冷却的身子,不顾身上的多处伤口,在士兵惶恐的目光下,一步一步地走出重围。他那身黑衣已染尽了血色,那双淡漠的黑色眼睛此刻染满着疯狂的杀戮,血丝弥漫着他的双眼,宛如地狱而来的血色修罗。

与君相思 - 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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