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南离国的国都分为三层,最外层就是国都那数十丈的城墙和四五丈宽的护城河,国都外围居住着大量的百姓,一般人亦可以自由进出国都;第二层则是皇城,皇城中住的不是王侯将相便是达官贵人,有专门的皇城司维护皇城之内的治安;皇城之内才是皇宫所在,那里住的自然只能女皇陛下以后宫眷属,皇子皇女。

寅末卯初,冬日的天还没有放亮,唯一的亮光却是地上的积雪反射出的白光。冬季没有农事,即便是最勤劳的农人此刻依旧缩在温暖的被窝之中。

皇城之内位于皇宫的东北角有一所极为特殊的所在。说它特殊是,在这个冰冷的早晨,天还没有显出亮光,这里却已经有无数的人提着风灯陆陆续续往这边而来了。

这里便是南离国的国立书院——南宁书院,在这里读书的都是皇族贵胄子弟亦或是五品以上官员的子女才有资格在此读书。

王太傅威严地望着坐下的桌子,最前排的一张小桌子果然空着,心下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意。

“皇十四女为何没来?”太傅脸带不愉之色,威严地扫过底下的其他几位皇女。

能够教授这些皇室贵女课业的太傅自不是一般人物,这位王太傅虽然年逾七十,却是历经三朝的翰林院院士,就连当今的女皇陛下亦曾经是王太傅的学生。

平日里,女皇陛下对这位幼时的启蒙老师颇为尊重,皇女们自五岁进入南宁书院读书至十四岁之前就是由王太傅授课。这位王太傅性格古板或者说是刚正不阿,若是学生不听话,即便是面对着皇女,手中的戒尺也是照抽不误的。

所以,平日里这些皇女素来是有些惧怕王太傅的。其中却有一人例外,便是这张小桌子的主人皇十四女君若雅。

倒不是说王太傅对其多有纵容,事实上皇十四女可以说是王太傅教过的众多学生中被戒尺打得最多的一位了。只是,这位六岁的皇十四女似乎并没有对王太傅的戒尺产生太多的恐惧,依旧是顽劣不堪。

“回禀太傅,或许十四妹又病了吧!”在此处最为年长的八皇女君若晴见太傅的视线定格在自己身上,便站起身,硬着头皮说道。

只是这个借口,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大可能。何况是对皇十四女的劣根性知之甚详的王太傅。

“哼……”王太傅闷哼了一声,一脸痛心道,“那些做奴才的不尽心,只一味的惯着她便罢了。你们这些做姐姐的难道也不晓得在边上提醒提醒么?”

“太傅息怒,十四皇妹毕竟年幼,孩子心性贪睡一会儿也是有的。况且,她幼时大病了一场,身子骨不好。今儿外面又冷的厉害,或许这样才晚了些过来。”九皇女君若琪收到君若晴的求救眼神,赶忙起身解围。这九皇女也不过是十三岁,为人处事颇为周到,亦可说是圆滑。

王太傅听了,颜色稍霁,皇十四女生的那场病她亦是有所耳闻的。当日,方才四岁的皇十四女突得奇症,昏迷不醒。宫中也有传闻是有人不甘于皇十四女独享太皇夫和女皇的宠爱而暗下毒手。只是此事仅为传闻,最后亦是不了了之。

当时,太医们束手无策,都言说无药可医。愤怒的女皇陛下气得要大开杀戒,却被朝中的几位大臣死谏方才抱住了一干太医的性命。

后来却不知是什么人进献了灵丹妙药让皇十四女起死回生,只知道之后女皇陛下越发宠爱这位小皇女。一般的皇女五岁便送入南宁书院学习,却唯有这位小皇女直到六岁,今年年初才进了书院。

小皇女初进书院,王太傅见了便颇为欣喜,一心要将平生所学尽数传授给她。要知道皇十四女不仅是唯一能够得到女皇陛下、太皇夫和皇夫殿下宠爱的皇女,亦是南离国唯一的一位嫡皇女。这就意味着皇十四女极有可能被册立为皇太女,成为未来的女皇。一想到这可能是自己教出的第二位女皇,王太傅就止不住的心情澎湃。却不成想这长得颇为粉嫩可爱的嫡皇女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顽劣的让圣人也要发疯。

迟到早退却是家常便饭,更有甚者竟然进入学院没多久,就学会了以身份逼人,强逼着比她年长的官家子弟带她逃学,溜到皇城之外去游玩。

第一次逃学,挨了三下戒尺,便哭哭啼啼地跑回去躲在太皇夫宫中不肯出来。直到女皇陛下亲自去逮人,才将她扭送回书院。第二次逃学,挨了五下戒尺,便又跑到皇夫殿下那边装病不肯上学,太傅不得不劳动女皇陛下再次亲自去逮人。第三,逃学挨了十下戒尺,细嫩的手掌都几乎打烂,便笑嘻嘻地跑回宫中,竟不知用什么法子从女皇陛下那里要来了自由出入皇宫和皇城的令牌。

之后,皇十四女的逃学行为稍有收敛,但是更让太傅们无法忍受的事情发生了。之前只觉得这小皇女着实贪玩,好不容易迫于女皇陛下的威严肯坐在书房中。就在太傅松口气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小皇女不仅贪玩,更是顽劣。

课堂上,打瞌睡时有之,吃东西百禁不止,就算不吃不睡也定然是在自己的小桌子上动个不停。若是坐在后排或者角落当中也就罢了。可恨,这小皇女年纪小,正好坐在最前排,刚在太傅眼皮子底下,想要让她眼不见为净尚且不行。

自从入了冬,小皇女迟到的次数越发频繁,不到日上三竿,嫌少会主动出现在书院。有时候,径自装病不肯来了。可怜了太医院的太医们无端端做了太皇夫和女皇陛下的出气筒。

“太傅且宽心,过了年十四就该七岁了,或许那时便会董事些的。”一旁的十一皇女君若竹亦出声求情。十一皇女父君早逝,而皇夫殿下早年无子嗣,君若竹可以说是皇夫一手带大的。

本来,众人都到这十四皇女该与十一皇女亲近超过其他的几位皇女。却不知道这皇十四女是天真烂漫还是少年老成,自小对诸位皇姐便是一视同仁,从无偏袒,与十一皇女亦没有过多的亲近。

女皇陛下有四子八女,其中十三皇子早夭。十三位皇子皇女中,唯有那个性情古怪的十二皇子君若扬颇得皇十四女看重。这两人一旦混到一起,便时常惹出一些祸事来。以至于女皇陛下有段时间下了禁令不许这兄妹二人玩到一处去。

王太傅无奈只得先行授课,直到辰时,才见女皇陛下身边的女官梅落匆匆而来。这位执事女官跟随多年,自女皇陛下在南宁书院读书之时,便是女皇陛下的贴身宫女。因此,王太傅也是即熟悉的。

“梅大人匆匆而来所为何事?”王太傅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梅落匆匆而来只怕与皇十四女今日的缺课有关。只是皇十四女若是真的病了也只需要君若雅的侍从送来太医院开的单子即可。但此刻来的是女皇身边的执事女官,便非小事了。

梅落脸带忧色,大冷的冬天却是一身的汗:“太傅,只怕大事妙了!”

“到底何事?”梅落跟随女皇多年,处事圆滑。能够让她说出此话,自是非同小可。

“皇十四女突得急症,怕是不好了!”梅落走进王太傅,压低了声音。

王太傅脸色大变:“昨日,离开书院尚且好好地,为何竟至如此?”

“今儿南风宫的宫女正要伺候皇十四女起身,送来书院。找遍整个南风宫亦没有踪迹,只得惊动了皇夫殿下。却不料……”

“如何?”王太傅虽然恼怒君若雅顽劣。但是此人颇有文人的傲气,又是非常之迂腐,对这位皇朝唯一的嫡皇女依旧抱着极大的期望。突闻如此噩耗,心下大骇,几乎要晕过去。

“皇夫殿下知道后率领宫人们在南风宫又找了一遍,竟发现小皇女仅着单衣被塞在偏殿的床底下,只剩下一口气了。”梅落吸了口气,“宣了太医入宫,却说是风邪入体,竟然高烧不退,颇为凶险。且这烧自昨夜而起,怕是治好了也会烧坏了脑子。”

“却不知小皇女因何睡在偏殿的床底下,难道竟是不想上学,才躲到那里?”

梅落摇了摇头,苦笑道:“太傅对这小皇女亦有些了解的。难道还不明白吗小皇女或许会因为厌学贪睡,躲到偏殿。可是却绝不肯委屈自己躲到床底下的。即使要躲,又怎么可能在这冰天雪地穿着单衣睡在冰冷的地上呢?”

王太傅也觉得此时颇为蹊跷,一时也是大为惊奇。若是有人有意伤害,既能潜进南风宫只要一刀杀了便是,何须做出此事。

“现如今,南风宫的宫女侍卫皆以入狱待罪,女皇陛下盛怒非常。只怕两年前之事便要重演,下臣特来知会太傅一声。”

王太傅心中明白,梅落是要通个消息给朝臣,莫让女皇盛怒之下做出悔事。只是,她身为陛下身边的女官,禁止与外臣私相授受。唯有告诉自己这位地位崇高却没有实际官职的太傅。

朝中大臣多有往日南宁书院的学生,王太傅虽无实权却也是个在朝中乃至女皇陛下面前说得上话的人。

听闻十四皇女病重,女皇陛下便罢了早朝,急步赶往南风宫。太医院的太医们早已经被宣到了南风宫,女皇和皇夫殿下自是万分焦急的守在床前,生怕十四皇女真的去了。

想起两年前之事,女皇陛下尚心有余悸。不过事隔两年,竟然旧事重演,女皇陛下自是愤怒非常。本是要将南风宫的宫女侍卫都拖出去杀了才罢。

只因身旁的女官梅落谏言此事真相未明,尚有待查询,才将这些人暂时收押狱中。

到了午时,就连太皇夫也被惊动,赶到了南风宫。

“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是如何伺候主子的照顾本宫的小心肝儿竟然如此不用心。除了如此大事,却也不早早通报本宫。”太皇夫一路怒骂着向南风宫急步而去。

他们伺候的是太皇夫殿下,十四皇女自然有南风宫的宫人伺候,何须他们去凑这个热闹。饶是如此,身边的宫人却不敢反驳太皇夫的迁怒。

太皇夫进了南风宫,走入寝殿,也不理会那些忙着下跪通报的宫人和太医们,便一把拉开床前的皇夫殿下,自个儿挤到了床前。只见君若雅所在被窝中昏迷未醒,汗如雨下,小脸皱成了一团颇为痛苦。

“心肝儿如此炎热,为何捂得这般严实?”太皇夫顿时心痛不已,便要上前为君若雅撤掉上面的锦被。

“太皇夫,此事万万不可!”一旁的葛太医连忙道,“小皇女此刻外热内寒,被子撤不得!”

“那可如何是好?”太皇夫闻言即可缩回了手,不敢掀开锦被了。

“小皇女此刻体寒虚弱受不住猛药,无法依靠药物退烧,只能外敷之法退烧。可是,这烧若是今儿退不下去,在烧上两个对时,只怕小皇女就不好了!”葛太医犹豫再三才回答道。

“这不好可是什么意思?”太皇夫斜眼看着葛太医,不怒而威。

“侥幸保住性命,亦会影响心智。”葛太医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说完便摆出了一幅视死如归的架势。

葛太医许久未见太皇夫有所反应,才暂时松了口气。只怕,今日在场的太医性命也随着十四皇女生死一线了。

太皇夫不在说话,只是陪着皇夫殿下静坐一旁,竟也默默地流起了眼泪。这位太皇夫年轻时颇有手段,先皇宠爱皇贵夫及其所出皇女。可是当年不得宠的太皇夫硬是凭借着非常手段保住了当时的皇太女如今的女皇陛下。当年的太皇夫可说的上是雷厉风行之人,现如今竟然也为了这小皇女暗自垂泪。

君若雅一直烧得厉害,皇夫殿下和太皇夫在这漫长的等待中心里焦脆,最后本就体弱的皇夫殿下也倒下了。女皇陛下让人送了皇夫殿下回宫,又好说歹说地劝说了太皇夫回去。亲自守在床前,直到晚间君若雅才退了烧。太医们暗自庆幸保住了性命,只是君若雅依旧没有从昏迷中醒来,只得留在偏殿待命。

没成想到了三更,高烧又起,自是惊得众人魂飞魄散。如此周而复始,女皇陛下衣不解带地守在床前亲自照料了三日,到了第四日,女皇陛下自己几乎倒下之时,才见君若雅病情稳定下来。

“母皇,人家想要睡觉觉,不要去书院。”君若雅才醒来,就贴到女皇身上,低声撒娇道。

她昏迷了三日,浑然不知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还道是自己躲懒,女皇陛下亲自来逮人了。

女皇陛下见她醒来,亦是惊喜万分,将她搂入怀里,柔声道:“雅雅不想去书院就不去书院。”

“母皇是认真的?”君若雅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女皇陛下,唇角微微扬起,一派天真烂漫。

女皇陛下见爱女失而复得,那还想得了其他,只恨不得把这小心肝儿抱在怀中再不放手,哪怕是要天上的月亮也要摘下来,自是一口答应了。

不一会儿,宫女送来了热食,女皇陛下亲自喂她吃了东西,又哄着吃了太医开的药,才自回寝宫休息了。

女尊:刹那风华 -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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