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危情时刻

第1章大地震发生在凌晨

美丽的煤都唐山市，一团巨大的蘑菇状烟雾掀腾而起，犹如原子弹爆炸，覆盖了整个唐山市的上空。

正在天津市访问的澳大利亚前总理惠特拉姆被惊醒了，他赶忙爬起床，他看见，他所居住的宾馆墙壁出现了恐怖的裂缝。

唐山被漫天迷雾笼罩着，石灰、黄土、煤屑、烟尘，以及一座城市毁灭时所产生的死亡物质，混合成灰色的烟雾，犹如浓极了的雾气弥漫着。

1976年7月28日凌晨，在河北省唐山市的大街上，一切都和往日一样，夜深人静，人们正处于熟睡之中，大街上几乎看不见行人，整座城市好像都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开滦矿务局唐山矿的高高井架上，天轮以正常的速度有规律地不断旋转；新落成的开滦医院大楼，透出几处宁静而柔和的灯光，给人们送去几分平安与温馨。

3时，在唐山机场某连服役的士兵高岩被叫醒换岗，这是一班到4时40分的夜岗。高岩当时的感觉是，怎么外面这么静啊？连每天夜岗时咬得他难受之极的蚊子都不见了，他感觉今夜真是美极了。高岩按惯例隐蔽到距雷达天线20多米的果树下值岗。

时间大约到了3时30分，天地越发显得昏暗起来，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怖感爬上高岩的心头，他身上的每根神经都开始绷紧了。

突然，从雷达天线车的方向，传来一阵金属的哆嗦声，10多米高的塔形铁掌显然是正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摇晃着。

“有情况！”高岩警觉地端好枪，一步步向发出声响的地方跑去。一步，两步，三步……第五步还没落脚，天线上空忽然闪出一个月亮般大小，边缘松散的大白球。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白光，把大地足足照亮了两秒钟，房屋、果树、小草等都清晰地出现在他的眼前。还没等天暗下来，高岩突然强烈地感觉到，脚下已经剧烈地摇晃起来，一切都如在翻江倒海似地抖动起来。

紧接着，沉雷般的隆隆声由地下奔腾而来，“轰隆隆，轰隆隆……”

3时42分56秒，大地疯狂般地抖动起来，把整个唐山从酣睡中忽地抬起，抛向天空，又无情地砸下。只听见到处稀里哗啦的倒塌声和撕裂声，接着便传来人们惊恐万状的呼叫声。

顷刻间，在巨大的夜幕下，由疏密相间的灯光勾画的唐山这个美丽小夜城，经过几个上下颠簸和左右撕扯，瞬间消失了，变成了一片瓦砾废墟。

美丽的煤都唐山市，消失得如此短促，几乎没来得及让人有一个闪念的思考，一团巨大的蘑菇状烟雾掀腾而起，犹如原子弹爆炸，覆盖了整个唐山市的上空。

整个煤都的唐山市就像被震碎似地。早起的清洁工人，被摔倒在地上，还不断地被掀来掀去。他亲眼看见树梢返拍着大街，就像一把把大扫帚似地在大街上扫来扫去。地面的断层扭动着，产生的巨大旋转力，使抱住树杆的人都绕树转了好几圈。

行进中的汽车，也旋转了180度，简直失去了方向。整个城市的树木、石头、砖块等物都被抛起两米以上，在地上是翻飞飘舞，滚来滚去。

地下水从地上裂缝中直冲而上，倾泻到地上不停地翻滚着。浑浊的黑水从地下喷射而出，有的水柱高达二三米。在唐山东南部平原局部地段形成密集的高低相间喷水柱。

地面的积水淌流，发出“哗哗”的巨响。西部地段的地下热水气直往上涌，使坐在马路上躲避地震的人都有烫烘屁股般的感觉。

一场千载罕见的大地震爆发了！

第2章新华社播发地震消息

几乎与唐山发生强烈地震的同时，在天津市，也发出一片片房倒屋塌的巨响。正在天津市访问的澳大利亚前总理惠特拉姆被惊醒了，他赶忙爬起床，他看见，他所居住的宾馆墙壁出现了恐怖的裂缝。

在北京市，整个城市也摇晃不止，从熟睡中惊醒的人们纷纷跑出屋外。大家看到，几乎所有的建筑都好像被强有力的钢筋手臂推拽一般，连天安门城楼上粗大的梁柱都发出仿佛就要断裂的“嘎嘎”响声。

在整个华夏大地，北至哈尔滨市，南至安徽蚌埠、江苏清江一线，西至内蒙古磴口、宁夏吴忠一线，东至渤海湾岛屿和东北国境线，在这广大地区的人们，都感到了异乎寻常的摇撼。强大的地震波早已以人们感觉不到的速度和方式，迅速传遍了整个地球。

在美国阿拉斯加帕默天文台，骤然响起扣人心弦的警钟声。按规定，住在离天文台只有5分钟路程范围内的4名地震学家和两名技术人员，迅速赶到天文台观察仪器。

他们发现，在警钟敲响的时候，阿拉斯加州上下跳动了大约八分之一英寸。阿拉斯加州的居民们纷纷打来电话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否是地震？

地震学家们很快意识到，地球上发生了大地震。

在当时，虽然没有得到关于震中的确切情报，可是所有的地震学家都能感觉到，一场巨大的地震已经发生了，而且震中就在中国某个地方。

在当日，全世界的各大通讯社都公布了各自地震台的记录结果。

美国全国地震情报中心称：

中国北京东南100英里发生地震。

日本的气象厅称：

中国发生7.5至8.2级地震，震中在内蒙古。

中国香港的皇家天文台宣布：

中国河北省发生8级左右的地震，震中在北纬39.6度，东经118.1度，距唐山极近。

7月28日，中国新华社向全世界播发了如下消息：

新华社1976年7月28日讯：我国河省冀东地区的唐山、丰南一带，在1976年7月28日3时42分发生强烈地震。

第3章想起震前的异常现象

唐山大地震的发生，似乎是一场难以预料、无法阻止的巨大灾难，大地震发生以后，大家才想起，震前发生的种种异常现象，使那些地震学者们都感到毛骨悚然和深思。

据北戴河、蔡家堡一带的渔民回忆说，在7月20前后，鱼儿像疯了一般，各种鱼纷纷上浮、翻白，极易捕捉，渔民感到纳闷的同时，还以为遇到了从未有过的好运气。

歧门河闸附近，孩子们光着身子用小网兜鱼，鱼儿简直是往网里跳，不长的时间就能兜几十斤的鱼。

唐山市赵各庄煤矿陈玉成回忆说，7月24日，他家里两只鱼缸里的金鱼，争着跳离水面，跃出缸外。他把跳出的金鱼放回去，金鱼居然尖叫不止。

7月25日，唐山以南的天津大沽口海面，“长湖”号油轮的船员看见，油轮四周海面的空气吱吱地响，一大群深绿色翅膀的蜻蜓飞来，栖在船窗、桅杆和船舷上，密密的一片，一动也不动，任人捕捉驱赶，可是一只也不起飞。

过了不久，船上的骚动更大了，一大群五彩缤纷的蝴蝶、土色的蝗虫和黑色的蝉，以及许许多多麻雀和不知名的小鸟也飞来了，仿佛是不期而遇的大聚会。

天津市郊木场公社和西营门公社的人，都看见成百上千只蝙蝠，大白天在空中乱飞。

从7月25日起，唐山以南宁海县潘庄公社西塘坨大队的一户人家，房梁下的老燕就像发疯一样，每天将小燕从巢里抛出去，主人将小燕捡回去，随即又被老燕抛出来。在7月27日，老燕带着剩下的两只小燕便飞走了。

大自然以种种方式在提示着人们。在唐山东南的海岸线上，浪涛在发出动人心魄的喧响。

从7月下旬起，北戴河一带的渔民就感到疑惑：原来一向露出海面的礁石，怎么被海水吞没了。

距唐山较近的蔡家堡至大神堂海域，渔民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从来是碧澄澄的海水，为什么变得一片浑黄呢？在不平静的海的深处，就像有一条传说中的龙在摆动，在搅动着海底深处的泥土。

据当时在秦皇岛附近水域中作业的一位潜水员说：他看见一条彩色绚丽的光带，似一条金色的火龙，转瞬即逝。

水也在提醒人们。距唐山200多公里，海拔1350米的延庆县佛爹顶上的一台测雨雷达，以及附近一台空军警戒雷达，在26日、27日，连续收到来自京、津、唐上空一种奇异的扇形指状回波，这种回波与海浪干扰、晴空湍流等引起的回波都不一样，使监测人员十分惶惑。可是，京、津、唐的人们却在这个强大的磁场中毫无知觉地穿行着。

7月27日，唐山北部一个军营里，几个士兵惊叫起来，他们发现地下的一堆钢筋，莫名其妙地迸发出闪亮的光，仿佛一个隐身人在那里烧电焊。

在唐山林西矿区，飘来一股淡黄色的雾，它障人眼目，令人迷惑。人们被那股异味熏糊涂了，他们已经看不清这世界的面目，更弄不清大自然正在酝酿着什么样的悲剧。

7月27日深夜，唐山市郊栗园公社茅草营大队的王财，他在深夜看完电影后回家，他看见4只鸭子依然站在门外，一见主人，它们齐声地叫起来，伸长脖子，张开翅膀，摇摇晃晃地扑来。

王财走到那儿，它们就追到那儿，拼命地用嘴拧他的裤腿。

唐山市郊栗园公社的王春衡，亲眼看见他二大爷家里的猫隔着帐子挠人，非要把人挠醒不可。

在那一夜，唐山周围方圆几百公里的地方，人们都听见了长时间的尖厉的犬吠。

在3时多，丰润县左家坞公社扬谷塔大队的100多匹马全部挣断缰绳，争先恐后地跑出马厩，在大路上撒蹄狂奔。

昌黎县有几个看瓜员，看到距离他们200多米远的上空忽然明亮起来，照得地面发白，西瓜地中的瓜叶、瓜蔓都清晰可辨。

“怎么，天亮了？”，看瓜员不相信，他一看表，才3时。他正纳闷，天又忽然变暗了，有如墨染的一般。

在那一刻，大地正沉浸在灾难之前的宁静之中。

在大地震发生之前，神秘的夜空也在不断变幻光泽。在震前1小时左右，夜空多处出现红色、紫色、粉红色的深状光柱，彩蛇似的条带和似火龙般的光带闪闪发光，逝而复生，即闪即逝的，五颜六色的，形态各异的光彩，在黑暗夜空的背景上，犹如火龙当空飞舞，犹如彩带在空中荡漾。

在地震爆发前的几分钟，有震区的地光开始同步出现，勾画出一幅有声有色的震前景观，其频度、强度是急剧增强。

忽然，天空亮如白昼，连对面楼房的墙缝都清晰可见。颜色各异的光转换持续地映现在冀东的夜空，由蓝变红、由红变白……

在震前1分多钟，距震中25公里的东北夜空中，像雷电似地辐射出3道刺眼的光束，在瞬间又消逝了，随即3股蘑茹状烟雾喷吐在夜幕上。

在地光出现的同时，还伴有地吼声，这声音远远而来，从天上到地下，从地下又回转到天上。飓风似的吼叫声，铺天盖地，犹如千军万马，奔驰而来，又似千万只猛虎下山，疯狂地嘶叫，使人感动毛骨悚然。

在地震即刻来临时，在唐山市内小山区的天空是一会儿发红，一会又天昏地暗。似暴风雨来临一股，“大风”从东北方向刮来，只听见“风声”很大，但吹到身上感觉并不大。

“风声”过后，天空忽然亮得厉害，脚下的东西都看得一清二楚，似耀眼的闪电一样，但比闪电持续时间更长，大约有七八秒时间，颜色为白光略带红彩，亮度消逝后便显得特别漆黑。

顷刻之间，地震发生了！

显然，在唐山大地震之前，许多人都收到了来自大自然的预警信号。

但是，这些信号也具有不确定性。比如，天气闷热也会使鸡犬不宁，连日多雨也会使井水突涨，人们也正是用最寻常的经验解释了那些“异常”现象，而忽略了那些频频出现的异常现象，使许多人感到追悔莫及。

一场灾难就这样降临了。

第4章唐山只留下一片废墟

大地震发生后，唐山被漫天迷雾笼罩着，石灰、黄土、煤屑、烟尘，以及一座城市毁灭时所产生的死亡物质，混合成灰色的烟雾，犹如浓极了的雾气弥漫着，飘浮着，一片片、一缕缕地升起，象缓缓地悬浮于空中的帷幔，无声地笼罩着这片废墟，笼罩着这座充满悲伤与哭号的城市。

已经听不见大地震时核爆炸似的巨响，也听不见大地颤抖时发出的深沉喘息。而在仅仅数小时前，唐山还是那样美丽，现在，它却面目全非了，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

大雾还没有散去的迹象，朦朦之中，大家看到，唐山火车站东部的铁轨呈蛇形状的弯曲，其轮廓象一只扁平的铁葫芦。

开滦医院的七层大楼，好象成了一座坟丘似的三角形斜塔，顶部仅剩两间病房大小的建筑，颤巍巍地搭斜在一堵随时可能塌落的残壁上。阳台全部震塌了，三层楼的阳台，垂直地砸在二层楼的阳台上，欲落未落，摇摇欲坠。

唐山市第十中学前面那条水泥马路，被拦腰震断，一截向左，一截向右。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在地裂缝穿过的地方，唐山地委党校、东新街小学、地区农研所以及整个路南居民区，都象被一只巨手抹去似地不见了。

一场大自然的恶作剧，使唐山面目全非，桥梁折断，烟囱倒塌，列车出轨，七零八落的混凝土梁柱是东倒西歪，摇摇欲坠的楼板悬挂在空中，到处是断墙残壁……

在浓浓的雾气中，只听见呻吟，只听见呼喊，只听见机械的脚步声，还有沉重的喘息声。

大家看见那惨不忍睹的一幕幕，路边越堆越高的尸体山，头颅被挤碎的，双脚被砸烂的，身体被压扁的，胸腔被戳穿的……

最让人心颤的，是那一具具挂在危楼上的尸体。有的仅仅一只手被楼板压住，砸裂的头耷拉着。有的跳楼时被砸住双脚，整个人倒悬在空中。

这是遇难者中最敏感的一群，他们从酣梦中惊醒逃生，然而他们的逃生之路却被死神无情地截断。

有一位年轻的母亲，在三层楼的窗口已经探出半个身子，沉重的楼板便落下来把她压在了窗台上。她死在半空，怀里还抱着孩子，在她死去的那一瞬间，母亲还本能地保护着小生命。

形形色色的人影，在灰蒙蒙的雾气中晃动。他们惊魂未定，步履踉跄，活象一群游梦者。他们一切都麻木了，泪腺、声带，传导疼痛的神经系统似乎都麻木了。谁也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场规模如此浩大的劫难，他们无暇思索，无暇感觉，甚至来不及为骨肉分离而悲恸，余震接踵而来了。

这次7.8级的大地震，令唐山这座100万人口的城市，在一瞬间夷为平地。过半数的唐山市民，是非死即伤。侥幸逃出垮塌房屋的人们，是匆忙地逃生，他们很多都衣不蔽体。

他们实在是被这场大灾难吓呆了，他们忘了穿上衣服，忘了料理伤口，他们都瞪着傻呆呆的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晚在滦县北面又发生一次7.1级的强烈余震，宁河等处也发生多次6级左右地震，再次摧毁了那些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建筑，而且也加重了灾害。

唐山地区东部各县靠近震中的地方，震害的重叠十分明显，破坏尤其惨重。

迁安滦河大桥，7.1级地震后桥梁下落，砸倒桥墩，三孔坍塌。在桥南部的山北坡基岩上造成岩体崩塌，直径1米左右的巨大滚石滑落堆积在公路。

滦县城东的滦河大桥，7.8级地震后遭到破坏，尚能通车，晚上的强余震使35孔大桥有24孔落架，正在桥上通行的6辆马车、1辆汽车和3辆自行车，都掉进波涛滚滚的滦河中。

太阳终于出来了，当这轮火球象往常一样高高悬挂的时候，浑浊的浓雾才开始在炽热的强光照耀下慢慢变薄，慢慢散去。

当浓雾即将散尽的时候，惊恐的人们忽然发现，两只从动物园逃出来同样惊恐的狼，它们相依着，站在远处黑色的废墟上，孤单地睁着惊吓的眼睛，余悸未消地喘息着。

突然，两只狼纵身一跳，箭一般的蹿向凤凰山顶。在断崖前，两只狼终于站住了，犹如石雕一般。面对山下整个破碎的唐山，面对这样无边的废墟，面对这样灾难的海洋，两只狼都发出酷似人声的凄厉的嗥叫。

太阳出来后看到的情况更是惨不忍睹，无数刚从废墟中挖出的伤员，有的伤者的脚或手臂被活生生截断，他们把大动脉用绳子紧紧扎住，雪白的骨头露着，生命藉此维持着。

骨折受伤的人们，由于在救灾初期缺乏医疗设备，都要在没有麻醉剂的情况下，忍痛动手术。

7月28日的清晨，飘渺的残雾以及充满恐怖的狼嗥，久久不散，人们都笼罩在这巨大的恐怖与灾难之中。

后来，据统计，在唐山城乡大部分房屋在地震中倒塌，或遭受到严重破毁。

房屋，本是人类保护自己、抗风御雨的处所，是人类文明进化、美化生活的标志，然而在这场大地震中，它们却使灾难变本加厉，成了人类的坟墓。

大家都深感痛惜，唐山是华北著名的工业城市，它的面积约占全中国的万分之一，人口约占全中国的千分之一，而产值约占全中国的百分之一。

大家都知道，唐山素有煤都之称，煤产量占全国的二十分之一，支持着中国的主要钢铁厂。唐山的电力举足轻重，陡河发电站是当时华北电网的主力电站之一，是当时我国最大的火力发电站。

唐山还是著名的“华北瓷都”，可与景德镇的陶瓷一比上下。唐山还有冶金业、纺织业、水泥、汽车、机械制造等许多极其重要的企业。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地震，使得这个华北最大的重工业城市，却几乎看不到一根直立的烟囱。

无情的地震，使唐山只留下一片废墟，全国人民都处在悲痛之中，都牵挂着唐山人民的安危，都伸出援助之手，挽救唐山的经济，挽救唐山的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