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欧琳达历险记》出版于1693年,是一部简洁的书信记叙体小说。作为为数不多但又让人心悦诚服的范本之一,这本书印证了一条理论:一种文学形式,例如小说,是间歇性不规则地发展的。与此同时也反映了一条金科玉律:聪明的头脑,就算是用看似不尽如人意的材料,往往也可以创造出优质的作品。相较于笛福,《欧琳达历险记》确实只能算是谦逊的雏形,但是,如果用家庭现实小说的标准来考量,和当时的英国小说作对照,这部作品却是惊人地成熟。或者,如果我们相信书商,把版权授予一个14岁的女孩,那此前也只有少年时期的简·奥斯汀能与之相比了。

虽然在第一版中,欧琳达只被介绍为“一个匿名的年轻女人”,但在1718年和1724年的版本中已被称作“特罗特夫人”。这位女士从1707年起成为萨福克的副牧师帕特里克·科伯恩的妻子,尽管她在威廉国王时期取得了一定的文学成就,但之后就渐渐销声匿迹了(她的丈夫在乔治一世登基时去世,生前是一名教师),后来被人们称为“一个有学问的女人”和伦理学作家。她用了娘家姓的这一举动,尽管在1718年并没有给布里斯科的作品集增添色彩,但加上女主角的处境和特罗特夫人早年生活出奇的相似之处(之后会讨论),让布里斯科的作品归属看上去值得被认可。确实,如果特罗特夫人真的写了欧琳达历险记,她肯定是在14岁那年写的。但是她却是一个惊人地早熟的孩子;在16岁时她就创作了一部成功的素体诗悲剧,玛丽·沃特利·蒙塔古夫人和简·奥斯汀都展现了相似的小说技艺(更不用提黛西·阿什福德了)。

凯瑟琳·特罗特(1679—1749)是大卫·特罗特和莎拉·贝伦登的女儿。大卫是一个海军指挥官,在1683年的一次航行中殉职。莎拉和梅特兰家族、德拉蒙德家族有亲戚关系,这似乎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了她在上流社会的贫困处境中维持生计、养育女儿,直到她在安妮女王统治下领到每年20英镑的养老金为止;伯内特主教也是她的朋友和赞助人。凯瑟琳是一个神童,她通会了拉丁文和逻辑学,据说还自学了法语;在童年时代就即兴创作诗篇,在14岁的时候为比维尔·希金斯先生从天花中康复而创作了一首诗,这首诗与当时盛行的“品达”风格的诗相比毫不逊色。但在1695年的时候,凯瑟琳·特罗特根据贝恩夫人对葡萄牙历史的叙述中的选段所改编的悲剧《来自卡斯特罗的艾格尼丝(Agnes de Castro)》大获成功,之后就以女性智者闻名。同年12月,这部作品在德鲁里巷的皇家剧院上演,由威彻利做开场白,维尔布鲁根夫妇和科利·西贝尔也参演其中的角色。《致命友谊》这部悲剧是于1698年在林肯律师学院创作的,并获得了些许成就,而接下来的两部作品就没那么幸运了。但是,特罗特夫人结识了康格里夫、德赖登和法夸尔,也因为《女性智者》(1704创作;1696年演出)和皮克斯夫人以及曼利夫人一同被奚落而出名。1702年,她转向更加严肃的写作,她的《为<人类理解论>的辩护》和其他针对唯物论指控,为洛克理论辩护的论文让洛克为之动容,亲笔写信感谢;她还与莱布尼茨通信,他深度分析了她的理论。《学者文学作品史》在1743年还刊印了她的一篇关于道德义务的论文,1747年沃伯顿给她的论著写了序言。

如果我们愿意承认《欧琳达历险记》是特罗特的作品,它的价值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解释为传奇化的自传。欧琳达,如同特罗特夫人一样,是一个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少女,她没有父亲,她的母亲迫切地想让她嫁给富有的权贵阶层。但是关于她的性格与遭际并不确凿,我们必须依据两个当时有可能带有偏见的描述。特罗特夫人在《女性智者》中并没有受到过多批评;她在《卡利斯塔》中被扮作一个狡猾又狂妄,完全不懂拉丁语和希腊语的小角色(她声称读了原版的亚里士多德),但没有提及她的道德品性。关于她早年的另一个记录,是曼利夫人传奇化的自传和丑闻编年史《里维拉历险记》(1714年出版),也许完全不可信;但是作者却和特罗特夫人有很深的交情,她在1690年所说的关于她生平的信息,在《欧琳达历险记》里也有提到,而且与特罗特夫人回忆录的作者托马斯·柏奇的概述也差不多一致,两者相似到让人不禁猜测:在《欧琳达历险记》中得到了进一步的印证的类似事实,很可能在《里维拉历险记》中是被恶意歪曲的。小说中主角的蓝颜知己克林德、被绑架的新郎欧伦特和不适合结婚的贵族情人克洛瑞登似乎是同一个人的三个方面,因为曼利夫人详细地讲述了“卡利斯塔”和“克林德”的暧昧关系(在“里维拉的至爱”中被比作特罗特夫人和蒂利先生)。约翰·蒂利是舰队监狱的副狱长,曼利夫人一直是他的情人,直到1702年他第一次见到特罗特夫人,她那时正为了一个调解案向曼利夫人的侄子约翰·曼利寻求帮助,因为他当时被委任调查蒂利作为监狱管理者的可疑行为。曼利夫人说,特罗特夫人在公众场合是个正经的人,而在私下里却截然不同;“克林德”说,她是第一个让他对妻子不忠的女人。曼利夫人还闪烁其词地继续说道:

“(卡利斯塔)的母亲遭遇了困境,受恩于他,于是提出把女儿托付给他,他接受了,还寄宿了一夜,在那之后他再也无法偿还……(卡利斯塔)曾因为克林德不再去找里维拉而洋洋自得,可现在她因为和克林德之间无耻的私通而被街谈巷议。”

无论特罗特夫人青春期恋情的真实与否,还是这些绯闻是否与欧琳达虚构的故事有所关联,必然只能是推断,但是这本书的艺术价值却是毋庸置疑的。尽管严格意义上说这是一本书信体小说,作者却不像理查森那样罗列书信体写作技巧。不过,虽然这是一部被随机分成几封信的虚构自传,但一系列安排手法,例如:把给克洛瑞登的信放到最后;引入欧琳达试图撮合克林德和安布罗西雅,并记录下整个过程的这种次要情节;在故事(稍有)悬念的时候中断通信;讲一件事描述得意犹未尽,等等,都展现了作者对小说手法的通晓程度远不止是入门水平。的确,现代评论家甚至可以从小说的结尾看出对现实主义“开放式结局”故事安排的预言,这样的手法现在备受称赞;因为虽然欧琳达已经和欧伦特划清界限,但是她还是没有和克洛瑞登牵手,从而改变命运得到幸福。正如任何一个在这场闹剧外的人会做的那样,她必须等待他那烦人的妻子离开他。种种的窘困与误解,克洛瑞登以忠贞为借口对欧琳达的哄骗和欧琳达之后的醒悟,藏衣柜事件(后面一封信中的情节)和随后的尴尬,为舞台喜剧的俗套增添了别样风味。然而作者这些细节处理得熟练老道,从来不会显得突兀或小题大做。

也许欧琳达的故事(作者叫凯瑟琳)与同时期小说比起来,最显著的特质是控制和约束。除去小说最后荒诞的结尾(欧伦特隐居,最后得天花去世)以外,小说中每一个情节的安排和展开都别具匠心。剧情的动向发展得真实可信,有条不紊;人物行为的起源,除了一些不算绝妙的巧合和意外,都是极致的反浪漫主义。确实,这部小说恰好达到了伊恩·沃特提出的“现代小说”的标准。最重要的是,女主角的处境和行为,她的价值观,和她生活的世界(虽然只是粗略的介绍)都会让简·奥斯汀的读者觉得是理所当然的,然而在1740年前却又显得十分独特。

欧琳达是一个有帕梅拉美德的中产阶级女主角,但是她有着带讽刺的幽默感;谈及婚姻问题时,她通常顺从她的母亲,但内心却想逃避长辈的旨意;她有摩尔·弗兰德斯那样的洞察力,却能够认清她自己的虚伪;她在伦敦的生活每况愈下,虽然被卷入风流的婚外恋,却愿意接受权宜婚姻;她还忍受了爱情和猜忌的侵袭,却没有任何多愁善感和夸张做作的姿态。

除了这部小说在专业领域的成就,通过女主角向她的知己袒露自己的方式做人物描写是全书最突出的特点。在这样一个比较早的时期,这样的小说女主角确实罕见。她热衷说教却又不令人生厌;她的机智诙谐适度而又真实;她的追求者是一个金匠(纵使他拥有顺应那个年代的名字——勃朗特斯),而不是《阿斯特蕾》里的王子,然后她又清醒地讽刺自己看不起他;她是在商业通信中遇到了她理想的情人,而不是陈腐的患难遇知己,却也明智地因为他已婚且花心而回避他。

《欧琳达历险记》值得推荐给学习英国文学史的学生的两个主要理由是:因为它在英国式家庭小说和写实小说的萌芽期就预见了这类小说在成熟盛行期可能具备的诸多特点;因为我们还不清楚文学、社会和经济等文化因素产生了如何的影响,使得这本书所代表的文学成就几十年内都无法复制,所以我们需要继续探究。

罗伯特·亚当斯·戴

纽约城市大学王后学院

欧琳达历险记·译言古登堡计划 - 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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