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梦魇

“菲儿……”轻微的呼唤声从某个未知的地方传来，似哀、似愁，又似乎夹杂着淡淡的苦涩。

睡梦中的楚菲脑海里不断飘荡着这个声音，她的额头上沁出了丝丝冷汗，身子不安地扭动着，“菲儿……菲儿……”声音极其哀怨地呼唤着楚菲，它似乎想借此传达自己心中无尽的苦楚。

“不要！”她突然惊呼出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眼瞪得大大的。白墨轩的寝室便在她寝室旁，楚菲的一声惊呼将他从梦中惊醒，生怕楚菲出了意外，他随手抓了件外衣披上便朝楚菲的寝殿奔去。

“菲儿，发生什么事了？”白墨轩焦急地问道，双手紧紧地搂着她，她的身体凉得刺骨，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在颤抖。

楚菲半晌才回过神来，双手颤巍巍地抓住了他的手臂，眼底尽是惊恐之色，隐隐含有泪光。“轩，我又梦到那个声音了，那个声音很轻、很淡，却越来越清晰，它似乎充满了哀怨和愁苦，一遍遍地唤着‘菲儿……菲儿……’”她说到这突然哽咽了，缩在他怀里低泣起来。“轩，不知为何，我的心好痛，那个声音每唤一遍我的心便更痛，直至心如刀绞……”

白墨轩沉默着，静静地拍着她的背安抚她，自从那个人坠落悬崖后，这已经是第几次了？他从不相信姻缘天定一说，可事到如今，即使他不愿相信，残酷的事实也早已摆在了他的面前，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菲儿与慕容羽凡联系在了一起，他们未出生时便被各自的爹爹定了娃娃亲，如今他死了菲儿却仍无法摆脱他……

楚菲不知何时再次睡了过去，白墨轩轻轻地将她放到床榻上，替她盖好被子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他失魂落魄地站在楚菲的寝室外面，抬眼望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眼中是说不尽的哀伤，纵使他自私地将菲儿留在了身边又如何，她即使失忆了，可慕容羽凡的影子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里，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她心中抹去的，他又能如何……

当日与慕容羽凡一同掉下悬崖的还有景元王，可他并没有掉落崖底，是慕容羽凡耗尽自己所有的内力才将他送回了崖上，而他自己却永远留在了那个无底的深渊里。事后他曾想派人到崖底去寻找他，可根本没有路可以通向崖底，在他之前从那儿坠下的人无一生还，恐怕他也无法幸免吧。

景元王对菲儿的爱也是至真的，若不是他为了夺走菲儿而选择不择手段，慕容羽凡也不会选择和他同归于尽，许是顾虑到景元百姓的安危吧，他临危改变了主意。景元王死里逃生后也曾多次想来抢夺菲儿，好在有墨尘的帮忙，他才能将菲儿保护到现在，但他知道，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自知自己体弱多病，根本不能如墨尘那般细心入微地照顾好菲儿，可他却又是那么地自私，他明知如此却还是横刀夺爱，将菲儿从墨尘的身边夺了过来，即使这是她当时自己选择的……他依旧无法逃脱罪责。

如今想来，说不定当初让菲儿跟着墨尘是最好的结果，墨尘和他都是真心待菲儿的，他定不能辜负了她，他的身体也比自己好了许多，但皇甫敬，他对菲儿的心虽真，但他不信任他，他后宫佳丽三千，美人无数，又岂会对菲儿从一而终，若真到了那时再要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白墨轩回头朝里望了望，眼底有柔情，但更多的是痛。他悄无声息地关好了门，朝自己的寝室走去。如今想这些都已经无用了，事情已经进展到了这个地步，不会有后悔药吃的，他只能尽自己所能地去弥补她，以及墨尘。他不是一个称职的好兄长。

当慕容羽凡的死讯传来时，黄如玉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是真的，他武功那么高强，她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地死了，他不是说要将楚菲夺回来么，如今楚菲还未回到他身边，他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开了。

可纵使她心里一直坚信他没死，也不过是她认为的罢了，自那以后，慕容羽凡再也没有回来过，她的信念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被一点点地消磨，直到她不得不相信他已死的这个事实。

偌大的冷阳山庄走的走，散的散，到最后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可她不愿离开，也不会离开，爹娘再怎么不同意她也决不会离开半步，因为这是他的家，是他长大的地方，只有待在这儿她才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仿佛他从未离开过。

景元王原本很是气恼表哥要和他同归于尽的念头，但在最后关头也是表哥拼尽全力救了他，见如今的冷阳山庄不过是座空宅他便没再计较，任由它渐渐荒凉。

爹娘来催了好几回，让她回家相亲，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可她偏不，她相信总有一天表哥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除了他，再好的男人她都不会嫁，她只要他。即使……他喜欢的不是她……

春去秋来，究竟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她已经算不清楚了，那个她等待着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待到花即将枯萎，夕阳西斜之时，她的眼前总会出现他归来的影像，可当她高兴地扑过去时才意识到，这只不过是又一个幻象罢了。

待来年春天到来时，是否还同样是这番景象。那个帅气的男人，那个对她体贴入微的男人，那个会保护她的男人，他已经离开了……永永远远地离开了！为了他心中的爱人，为了他矢志不渝的爱情，他甘愿为她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她还有什么话可说呢？这是他自己选的路，她根本无从干涉……她只希望，他在天上生活的日子里能够偶尔想起有个叫黄如玉的人便好，这是她如今唯一的奢望了……纳兰楚菲，当她恢复记忆的那一天，她可会如她这般？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