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呈现在读者面前的这部著作,即《唯物主义的现代形态--实践唯物主义研究》,实际上是《实践唯物主义研究》的第2版(以下简称“第2版”)。当“第2版”的定稿端放在写字台上时,我心中想的并不是这本书本身,既然已经定稿,它就是这么一个东西了。此时,我的思绪却和这本书的历史连接起来了。

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哲学界发生了一场关于实践唯物主义的讨论,讨论的实质就是如何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质特征、基本内容、理论体系和社会职能。这场讨论所探讨的问题之宏广邃微,概念范畴之洗练繁多,观念形成之层出不穷,思潮迭起之波澜壮阔,社会影响之深入持久,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史上实属罕见,的确为人们重新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开辟了广阔的思维空间。

在这场讨论中,形成了三种基本观点:(1)马克思主义哲学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2)马克思主义哲学是既超越了唯心主义,又超越了唯物主义的实践哲学;(3)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实践唯物主义。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的萧前、夏甄陶、王于、陈志良、李德顺等教授明确提出,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实践唯物主义,其主要观点是:实践的唯物主义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质特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这两个重要特征都是从实践的唯物主义这一本质特征引申出来的,是这一本质特征展开的内在逻辑和理论表现;实践的观点是马克思主义哲学首要的和基本的观点,它贯穿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自然观、历史观、辩证法、认识论和价值论以至整个理论体系之中,实践原则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的建构原则;实践具有本体论和世界观意义,即实践是人类世界的本体,是客观世界与主观世界、自在世界与属人世界分化和统一的基础。以此为基础,萧前等教授重新探讨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唯物论、辩证法、历史观和认识论,重新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实践范畴和主体性原则,重新发现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价值论,因而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中独树一帜,被称作“实践唯物主义派”。在我看来,无论是“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派”,还是“实践哲学派”,抑或是“实践唯物主义派”,都是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内部的学派。

我不能同意这样一种观点,即“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实践唯物主义”是西方马克思主义、东欧新马克思主义观点在中国的“翻版”和“移植”。这一观点实际上否定了中国学者的“知识产权”,否定了中国学者的艰辛探索。从历史上看,李达在1937年出版的《社会学大纲》中就提出“当作实践的唯物论看的唯物辩证法”这一命题,并认为正是基于对实践的正确理解,马克思“建立了实践的唯物论”,“实践的唯物论,由于把实践的契机导入于唯物论,使从来的哲学内容起了本质的变革”;从理论上看,关于实践唯物主义的讨论是关于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讨论的延伸、深化和拓展,既然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那么,进一步研究的逻辑必然是重新探讨实践本身的基本结构、本质特征、理论地位和社会职能,正是在这一探讨过程中,中国学者提出了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实践唯物主义这一具有理论全局意义的观点;从现实上看,是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这一新的实践促使中国学者重读马克思,并在这一“重读”的过程中得出“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实践唯物主义”这一结论。

我并不否认中国学者对实践唯物主义的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受到西方马克思主义、东欧新马克思主义的影响,但这种影响不是决定性的。从根本上说,中国学者对实践唯物主义的研究有中国的现实基础,这个现实基础就是当代中国的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无论是从广度上来说,还是就深度而言,中国学者对实践唯物主义的研究都是无与伦比的,它凝聚着中国学者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艰辛探索和独特理解,体现着“中国元素”和中国学者的独创性,从而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开辟了新的天地,直接推动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当代形态的建构,并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章。

1991年,《实践唯物主义研究》第1版(以下简称“第1版”)书稿完成,1996年由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从1991年到2011年,时间过去了整整20年。20年间,实践唯物主义的研究在中国一直持续不断,研究深度和广度不断拓展,研究成果不断丰富。20年的研究一方面证明,“第1版”的基本观点是正确的,另一方面又证明,“第1版”存在着一些不足之处,需要用新的研究成果加以补充,需要以新的研究进展加以调整。因此,我们决定对“第1版”进行一次全面的修订,保留“第1版”中体现实践唯物主义基本观点的内容,增加深化实践唯物主义基本观点的内容,并向读者呈上“第2版”。

同“第1版”相比,“第2版”有很大的变化,在一定意义上已是一部新的著作:删去了“第1版”的“序言”,把“第1版”第一章的“三、实践唯物主义: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本质的确切表述”与第二章的“四、唯物主义的现代形态”合并,作为“第2版”的导论;把“第1版”的第一、二章合并,改为“第2版”的第一章“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实践唯物主义”,删去“第1版”第二章的“二、物质观的变革与建设”,增加了“实践本体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体论”;把“第1版”的第三章“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的新构想”改为“第2版”的第二章,删去了“第1版”的“三、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的‘一体化’”、“四、实践唯物主义的‘社会-自然’观”,增加了“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一体化’:内涵、基础与问题”;把“第1版”的第四章“实践范畴的再认识”改为“第2版”的第三章,删去了“第1版”的“二、实践活动的运行机制”、“三、实践活动中规范和创新的矛盾及其科学解决”,增加了“人对物质世界的实践把握”;把“第1版”的第五章“主体性原则的再探讨”改为“第2版”的第四章;把“第1版”的第七章“科学的历史观”改为“第2版”的第五章“唯物主义历史观的重建”,增加了“唯物主义历史观的出发点、生长点和职能”、“个人与社会的辩证关系”;把“第1版”的第八章“‘合理形态’的辩证法与新型价值论的发祥地”中的一部分改为“第2版”的第六章“‘合理形态’辩证法的重释”,增加了“辩证的否定与否定性的辩证法”;把“第1版”的第六章“全面的反映论”改为“第2版”的第七章“全面反映论的重构”,删去了“第1版”的“三、主体感知活动的本质和方式”、“五、认识系统运行论:对认识论运行一般理论模式的研究”,增加了“实践反思: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根本特征”、“认识的发生、本质和过程”、“知性思维向辩证思维的现代‘复归’”;把“第1版”第八章中的“新型价值论的发祥地”改为“第2版”的第八章,删去了这一部分原有的内容,现在的内容全部是新增加的。“第2版”由杨耕统改、修订。

尽管如此,我仍不能说“第2版”已经完善,实际上,“一切发展中的事物都是不完善的,而发展只有在死亡时才结束”(马克思语);仍不能说“第2版”已无错误,实际上,对于科学研究来说,犯错误是不可避免的,“科学的历史,正如所有人类的观念史一样,是一部不可靠的猜测的历史,是一部错误的历史”(波普尔语)。无论是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科学研究中,都既不存在完美无缺的物,也没有完美无缺的人。毛泽东认为:“所谓完全,就是包括犯错误。”邓小平说过:“不犯错误的人没有。”伟人如此,凡人更是这样。在我看来,人与错误就像《浮士德》中的浮士德与海伦:“谁认识了她,谁就不能和她分离。”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总编辑周蔚华,副总编辑徐莉,学术出版中心主任李艳辉不嫌本书“有错误”,将其列入“当代中国人文大系”;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马晓薇、邢自兴打印、校对了全部书稿,不辞辛劳。在此,我一并表达深深的谢意。

在“第2版”出版之际,这本著作的最主要的作者萧前教授已经离开了我们。正是萧前教授主持编写了《辩证唯物主义原理》、《历史唯物主义原理》,把我们这一代人引入哲学的殿堂,引向马克思主义哲学;也正是萧前教授率先提出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实践唯物主义,并带领我们对实践唯物主义进行了深入而全面的研究,引导我们走进马克思主义哲学。我们深深地怀念这位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教学、研究和传播奋斗了一辈子的老人,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诗人臧克家的两行著名诗句: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杨耕

2011年11月14日

于北京世纪城时雨园

唯物主义的现代形态 - 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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