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含冤气绝

秋日阴雨绵绵，整个大周就好似笼罩在一片烟雨朦胧之中。

在清宁宫中，太后木梨曦缓缓的叹了口气，她知道她要死了，明明还不到三十岁，却是缠绵病榻，不久于人世了。

“采薇，采薇人呢？”

木梨曦望着身旁的木床，这才想起，采薇已经好几天不见踪影了。

“主子不要担心，孟采薇姐姐对主子忠心耿耿，人又聪慧，指不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采霞轻声安慰着，扶起木梨曦，想要喂她喝下刚熬好的汤药。

“母后还是不要喝了，白白的浪费了这些好药材。这些好东西用在必死之人身上，岂不是浪费了吗？”

被这轻狂的声音气的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采霞气愤不已，“皇后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敢在清宁宫撒野？”

眼前的女子一身正黄色凤袍，头顶的凤冠在烛火的印照下，刺的木梨曦细眯了眯眼睛。

明明是看着美丽端庄的女子，落在木梨曦眼中，只觉得厌恶的很。

“皇后未免太心急了，哀家已经时日无多，难道这几天的清闲日子，皇后也不愿意留给哀家吗？”

木梨曦苦笑连连，现在的皇上到底只是她的养子，自从皇上登基之后，便没有来看过她，她也安安分分的不问世事。

这皇后更是个有本事，韩若曦以卫国公世子妃的身份寡居多年，居然还能嫁给当年的周明翰为侧妃，等周明翰一登基，便成为整个大周的皇后。

韩若曦明艳动人，却是阴冷无比，“本宫为什么要对你客气，凭你这样的身份压在本宫头上多年，叫你一声母后，你也不想想，你配不配？”

木梨曦怒极反笑，“你若是不愿意，大可以守着你的卫国公世子守一辈子，你偏要嫁给皇上，你问凭什么？就凭我是先皇的皇后，养了皇上十二年，与他相依为命，他当了皇上，我便是太后，你哪怕是皇后，也得老老实实的称哀家一句太后！”

韩若曦笑了，“太后只怕是病糊涂了吧，您只是先皇的继后，皇上的养母，先皇娶了你才保住皇上，有你在前面挡着，皇上的母妃才可以平安无事。”

木梨曦冷眸一转，“哀家虽是养母，却与皇上感情深厚，我木家一心效忠大周，这清宁宫岂容你放肆？”

韩若曦大笑几声，看向木梨曦仿佛是在看一个笑话一般：“养母？木家？这都是天大的笑话！你这大周的太后可知道，皇上亲生的母亲在冷宫中装疯卖傻，而你却独享荣耀，皇上怎么能不恨？皇上若是对你有感恩之心，本宫怎么敢对皇上的养母不敬呢？”

还不等木梨曦反应过来，韩若曦已是夺过采霞手中的药碗，直接丢在了地上，一把抓着木梨曦的领口道：“你心心念念的木家，早就被皇上满门抄斩了，现在就是轮到你了。”

木梨曦已是瘦的可怜，像是一个木偶一般没有了生气，“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呢？我们木家对先皇，对皇上，对整个大周都是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被抄家灭族呢？”

韩若曦冷笑连连，“你父亲战死，大哥木子明贻误军机被处死，而你二哥木子锋被坐实了反叛之名，何来忠心耿耿之说，整个木家被连根拔起也是罪有应得！”

“你胡说，你胡说！皇上呢，我要问皇上，我要问皇上！”木梨曦那双的混沌的双眸中不住落下泪来，哪怕知道韩若曦说得极有可能是真，可是木梨曦还是存了一丝侥幸。

“朕的皇后并没有说谎，是朕亲自下的命令，已经没有木家了。”周明翰漫步走到木梨曦面前，极为厌恶的皱了皱眉头。

韩若曦极为体贴在周明翰面前挥了挥，“真是委屈皇上了，怎么还要来这种地方。”

周明翰不以为意的说道：“怎么说也算是母子一场，做儿子的怎么也要来送送母后，等母后崩了，母妃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大周的太后了。”

木梨曦已是气的双目通红，“我们大周的太后可以死，却不可以疯，你怎么能让一个疯子做我们大周的太后呢？”

“若是不装疯，父皇怎么能把朕送给母后抚养？怎么能让母后事事牵制林贵妃，现在朕已经登基，木家也完了，母后就当时成全了儿子吧。”

“你说什么？”木梨曦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十四岁嫁给先皇，一生无子，抚养周明翰与他相依为命十二年，只想着他母妃已是冷宫疯妃，对他更是怜爱，现在却要她成全？

“难道母后还不明白吗？先皇之所以要娶你，是为了保全母妃，更是为了要断了整个木家这个后患，现在木家没了，你也没有用了。”

木梨曦气的吐出一口心血来，“采薇，采薇…”

韩若曦上前一步在木梨曦耳边说道：“母后就省省力气吧，你的孟采薇早就被本宫丢在了乱葬岗了。还有，你以为你还不到三十岁，怎会油尽灯枯呢？从一开始，先皇就防着你，喂你吃下了慢性毒药，所以你不会怀孕，只能一心一意的养着皇上，身子一天天的差起来，却是什么也查不出来。”

“你…”木梨曦又是吐了一口鲜血，便是再也睁不开眼睛了，只能模模糊糊的看着周明翰与韩若曦消失在她的眼前。

耳边依旧是不断的响着两人得意的笑声，采霞凄凉的哭喊声，木梨曦一缕香魂悄然而逝，只余下一腔怒火不散。

什么忠君报国，木家满门忠烈，都是笑话，可笑木梨曦十四岁嫁给年迈的先皇，一生无子，木家血染战场，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算计，木家对得起整个大周，却是大周辜负了木家！

木梨曦用心头的血液起誓，韩若曦！周明翰！周氏一族！你们今日加注在木家一族人身上的血海深仇，总有一日，会双倍报应在你们身上。

满天神佛也好，地狱恶魔也罢，我木梨曦哪怕下到地狱受尽烈火焚身之苦，也绝不再做良善被欺之人，让你们这些真正的恶魔也尝到这绝望的滋味。